不要在老人面前说年龄

达州晚报 2019-12-20 10:16 大字

宾宾有理赵宾，女，1970年生，网名“凿冰煮雪”。通川区中医院内科医生，曾经的文青一枚。从医20余年，感悟颇多，常思述之与人，言之不尽泄于笔端。把自己所想所思所悟用文字表达出来，和朋友们分享快乐，分担忧伤。

小病一次写了篇文章，分析生病的原因和过程，朋友们赞赏我对疾病的态度。第二天年过耄耋的老父亲打来电话，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文中有一句“家庭和工作出了点状况”，让俩老人家担心了。

年至半百，还有父母的关爱照拂，刨根究底的追问，当真很感慨。平日里心情不好，朋友们关心，深吸一口气准备大倒苦水，发现从哪里说起呢？其中关联的人、关联的事，解释清楚大费周章。说浅了听众不明白，说深了得铺开几里地，牵涉行业特色、人际关系，得是谙熟你工作环境、社会关系、家庭状况，而且十足放心，原意倾听的朋友，这样四角俱全难呀。所以很多时候，张嘴叹口气、欲言又止。

和父母交谈，内容不是很多，大不了说说身体状况，工作和家庭的烦恼一般不说，想着他们也帮不上忙，徒增老人的压力。但是那天和父母在电话里聊了很久，就像歌词：生活的烦恼跟妈妈说说，工作的事情向爸爸谈谈。发现老人的智慧经久耐用、弥足珍贵。

多年不见的朋友聚会，一位人生有些坎坷的朋友说起今后的打算：再攒点养老钱、帮孩子带孙子，安排一些老年活动，另一个朋友就笑想得太远，人应该活在当下。两人观点出现分歧，相互争论起来，中年人都比较温和，不指望分出对错高下，说服不了对方便一笑而过，转头询问旁边听众。

但是中年人的温和不会轻易表态，听众便笑笑：自己觉得好就行。然而心底里赞成前一位朋友的观点，人需要活在当下，满足于当下所拥有的现实，但须得为未来做充分准备，特别是到了中年以后。

年轻时我们不管不顾、随性而为，成功了是我们执着坚持，失败了还有我们中年收拾残局；然而中年以后我们容不下太多失误，因为跟随而来是老年的衰退。对于大多数普通人群，老年就是用曾经的努力换取享受生活的资本，中年开始为老年做准备，一点也不嫌早。

人第一次懂事是在工作以后，自食其力体会现实的艰难；第二次懂事是在中年以后，历尽沧桑体谅父母的艰辛。赵医生工作后不久父母先后退休，在我的记忆里，更多是他们退休后的老年生活，年轻时觉得遥远的老年，现在已经抬眼可望。原来老年是一个缓慢长久的时段，没有充分的准备，老年会孤独落寞、惨淡凄凉。

在医院看太多老年患者，性格怪异、脾气暴躁，或怨天尤人，或自哀自怨，把家人的耐心消磨殆尽，彼此埋怨中伤。我便由衷庆幸爸爸妈妈在老去的过程中，那样善于身体保养、心态调整，不但有健康的身体，还很有活力和精神气。他们相当自立，绝不轻易向子女求助，反而在我们某些窘迫的时候，给予身体力行的支持。

如果不是妈妈这两年生病做了不大不小的手术，给了我回报的机会，我以为他们不会老，虽然爸妈平均年龄已经超过80岁。他们这样平和的老去，让我知道原来老年很漫长，保持好身体和精力，人还有很长时间享受生活，可以帮助到自己的孩子。

但是老会慢慢表现出来。有天和爸爸说话，好几次他反应不过来，我便笑他听力下降了，该服老了吧。爸爸坚决否认没听清，反而责怪是我说话语速太快。让我无端想起在他老人家熏陶下的儿子，四五岁时尿床坚决抵赖，说是出的汗。当然赵医生也是这样，出了糗绝不认账，比如打麻将出错牌，绝不承认技术问题，只是手气不佳。

父母的行为性格会影响孩子一生，这根本无需置疑。我喜欢看书写文章源自父亲，喜欢栽花做手工源自母亲。我们小时候穿的衣服和鞋，都是妈妈亲手制作。家里有一台老式脚踏缝纫机，妈妈常说这台机子创造了几十倍的价值，不然我们姊妹俩哪能年年穿新衣。当然妈妈还会绣枕头、织毛衣，把我们的旧衣服改围裙、改袖套、改给儿子穿，用毛线织乌龟……

父母一生很普通，对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平平安安过一生。年轻时以为努力了就一定会精彩，中年后知道大多数努力都不会精彩，老年后知道精彩了也会归于平淡。精英总是少数，不能因为平常的人生就不快乐，这是父母教会我的道理。

所以爸爸妈妈生活得认真，他们觉得生活很满足。有天妈妈说怎么这么快就要到80岁了，我说：放心，你身体这么好，肯定活90多。妈妈幽幽地说：活90岁，也只有十多年了。瞧，不要在老人面前说年龄，活好了一百岁不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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