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工程院院士沈忠厚的竹乡情
在沈忠厚亚运村居室与其合影。吴长汉(左)、沈忠厚(中)、何武(右)
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沈忠厚说,一个人一辈子能够认真做好一件事就够了。他做到了,他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研究射流,但他留给我们的绝不仅仅是先进的射流理论和几代钻头,还有他崇高的学术追求和高尚的人格魅力。
1928年2月13日,沈忠厚出生在大竹县一个偏远的寨子里。作为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杰出的油气井工程技术专家、水射流专家、教育家,油气井工程学科的奠基人,沈忠厚长期从事高压水射流理论与技术的研究工作,将射流技术与石油钻井工程相结合,开辟了我国石油钻井技术的新领域,解决了世界级难题。
游子千里梦,依依桑梓情。沈忠厚和家乡从来没有中断过联系,家乡发展、末学后进都曾受到他的关怀。
一封信结缘
我与沈老的交往缘于一封信。
2000年的时候,我在大竹县天城乡党政办公室工作。场镇水泥路建设启动在即,领导让我代乡人民政府向在外游子写封信。沈忠厚是当地家喻户晓的人物,农历冬月,我便以《每逢佳节倍思亲 娓娓叙语道乡音》为题,寄了封信给沈老。除了向他道声“新年好”,还将12月13日召开“天城乡场镇水泥路建设居民代表座谈会”,场镇住户纷纷缴纳集资款修建场镇水泥路的情况告诉了他,希望他也捐资带动在外的天城乡人,为家乡的建设出一份力。
信寄出不久,我就接到了沈老的电话。他动情地说:“信已收到。离开家乡几十年未能给家乡做点什么,心里很愧疚,现寄上2000元表示小小的意思。盼家乡建设有新的起点,愿自己有生之年能为父老乡亲做点什么!”
沈忠厚是当地的传奇人物,关于他有很多传说,但很多人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通过电话,我和他在一来二去间渐渐熟悉,于是提出需要他一些相关资料的请求。
很快,我又收到了沈老的来信。随信寄来的还有很多关于他的资料。
2001年12月12日,沈忠厚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的消息在家乡不胫而走。我通过电话捎去家乡人民的祝福,并对他进行了采访。
大巴山走出的“钻头之父”
1928年2月13日,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了大山的沉寂。山里人纯朴憨厚,父母为他取名“忠厚”,希望他忠实立身、厚道做人,这也成了他一生做人的准则。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沈忠厚一岁多时,父亲不幸去世,家道慢慢中落。迫于生计,母亲只好把田租出去,换取很少的租金。
沈忠厚6岁入黄城小学学习,13岁考入四川大竹县立中学(大竹中学)。他聪明伶俐,勤奋好学,梦中呓语常常是在背三角几何,惊得老师急急找到与其一同念书的堂弟沈忠吉谈话,害怕他读书读神了。念初中时他不小心烫伤脚停学半年,依然顺利考上竹高。
他读黄城小学时的校长江仲西是中共地下党员,聘请了许多进步教师,每天带领学生边跑早操边唱革命歌曲,给沈忠厚幼小的心灵烙下了深刻印记。沈忠厚非常崇拜中国语言学家徐仁甫。徐仁甫生于毗邻的杨通乡,1943年在沈忠厚家附近的私立邻山中学任校长,1945年任四川大学城内部夜校特约教授,后任四川大学中文系教授兼文科研究所指导。
除了徐仁甫,对沈忠厚影响最大的,无疑是相依为命的母亲。母亲有一句口头禅:“一个好男儿,就该好好读书,闯出一番天地!”沈忠厚考上县立中学,母亲自然是满心欢喜,同时她也为读书的钱犯愁。“但为儿子,我什么都可以付出!再苦再累也值得,就是天天吃野菜也不在乎!”母亲的肺腑之言饱含着厚望,影响了沈忠厚的一生。
1947年8月,沈忠厚在沈氏家族的殷切目光中到重庆,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难考的重庆大学矿冶系,1951年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开启了他“水击石穿寻地火,披肝沥胆为人民”的事业。
故园情漫漫
故园,永远是游子的身体、心灵可以停驻的地方。月是故乡明,水是故乡甜。沈忠厚的思乡之情虽与日俱增,但为了中国人民的石油事业,他只能把这种浓浓乡思隐藏心底。
沈忠厚对家乡的人很亲切。
2002年12月,我与天城乡政府时任乡长的吴长汉去了北京,欲拜访沈忠厚。他得知消息非常高兴,准备第二天带我们游八达岭。结果当天晚上北京下起罕见的大雪,第二天他委托驾驶员将我们接到了亚运村的居室。室内温暖如春,香茶热气腾腾,我们的交流轻松自如。聊得最多的还是家乡建设,他建议实施场镇天然气管线工程,让家乡用上天然气(后来因缺乏启动资金未果)。当我提及在大竹中学念书的女儿有题词请求时,他爽快地说:“还是小校友嘛!”欣然题字。
午餐,他在楼下的一家豆花店请客。我记忆犹新的是一盘豌豆尖花了40元,店家说是从昆明空运过来的。
晚上天城老乡汇聚巴国布衣中餐店,我叫上正就读于北京大学数学系大二的张伟(后成为世界级数学家)一同参加。我向沈老介绍说“这是我们天城籍将出的第二个院士”时,不苟言笑的他笑了,全桌人笑了,乡友聚会氛围推向了高潮。
沈老的堂侄沈培光先后于1984年、1985年、1986年去石油大学,他亲自下厨接待。堂侄向沈老述说了家乡的变化,恳切邀请沈老回家乡看看,家乡的亲人很想念他。沈老强烈地抑制住一涌而上的乡愁,神色凝重地对堂侄说:“培光,回去告诉亲人们,我的工作太忙,无法离开,请大家谅解!”随即又再三嘱咐:“我工作方面的事不要回去冲壳子,请代我向亲人们问好!”
屈指算来,沈忠厚有5次回了大竹,2008年大竹中学90周年校庆是专程赶回来,其余4次都是顺道停留。他十分关心大竹的发展,上世纪80年代初在西南石油学院开完会,在通往重庆机场的途中停歇于大竹县城,时任大竹县县长的苟必伦陪同他。当得知苟必伦曾就读于北京农业机械化学院后,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因为北京石油学院与北京农业机械化学院仅一条马路之隔(北京石油学院于1969年迁址山东)。沈老在苟必伦的陪同下,参观了庙坝镇附近一个钻探天然气井的井场。沈老查看了有关地质钻井资料,与技术人员共同探讨了有关技术问题,并对该井钻开气层和投产有关技术问题及安全问题提出了中肯意见。以后两次到竹城,都与县里谈到了浅气层利用,但因投资问题,没能找到一条合适的应用途径,未能如愿,这成了他很长时期的一块心病。
提及故园,他首先想起了母亲。他自幼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他深深感谢生他养他育他诲他的母亲,每每念及,不禁潸然泪下。然而,母亲病重时,他在油田会战,老人弥留之际也未能看上一眼离别多年的儿子。但老人家完全理解儿子、支持儿子所从事的伟大事业,在几位堂侄的照料下,安详离去。
最令沈老唏嘘不已的是1987年初夏。当时在川东云台指挥部(现重庆市长寿区)开会,老家就在附近,一股强烈的思乡之情促使他开完会想回去看看。四十年的沧桑巨变,沈老认不出自己的故乡了。后来凭他记忆中的双河大桥,确认了这正是自己魂牵梦萦的故乡——双河乡(1981年因地名普查同名改为“天城”)。
堂弟沈才宇闻讯赶来引领沈忠厚回家。从公路下车踏上久违的石板路,厚重的沧桑感油然而生。极目所望,远山尽翠,沈家大坝湾屋舍散落,像一串断线的珠子,掉落在大山脚下。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沈老与堂兄弟沈忠涛、沈忠吉、沈忠良、沈忠建等相见一愣,刹那间,大家相拥而泣……
随后,沈老来到母亲坟前祭扫,以求慈母宽恕自己未尽孝道之责!灿烂的阳光透过密密的树林投下一地斑斓,印在沈老身上,似母亲慈祥的抚摸,这位伟大的母亲为有这样的儿子而骄傲,为有这样的儿子而九泉含笑!
沈老与亲人在堂弟沈忠吉家吃了顿40年一回的团圆饭,总共在大坝湾待了3个小时,就与亲人挥泪作别!
作别前有件事让他非常伤感,多年来,一念及此事心里仍隐隐作痛。亲人的房子有些年头了,屋檐黑瓦日晒风吹、雨淋夜露,残垣罅隙处长着斑驳藓苔,破旧不堪。亲人希望能帮助解决一点水泥予以修补,可他流着泪坚决不同意,“还是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开发家乡的山山水水,总可以致富的。”沈老的话,让当时在场想帮助解决问题的川东钻井公司领导不知所措。
其实,这种严格的背后是他对亲人的愧疚和对事业的热爱!堂侄沈培光去石油大学(华东)返乡时,他不动用公家的小汽车,而是喊大儿子用摩托车送到东营火车站。
今年2月5日,沈老走了。噩耗传来,乡亲们的心情都无比沉痛,对他的思念比家乡那大山的山路还要曲折幽深!
□何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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