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的四合拱桥
在我的家乡有一座古老的石拱桥，位于大竹县城南55公里处的四合场镇，似一道彩虹横跨白水河两岸。桥面笔直宽敞，足够双车并驶。人行道的护栏石，整齐排列在两边，如哨兵一样保障行人安全。桥两头掩映着碧绿如茵的黄葛树，清冽冽的河水穿桥流过，吟着歌谣。悠游戏水的白鸭捎走浣衣姑娘的笑声、媳妇的欢语，颇有小桥流水人家的韵致。当地人习惯把它叫作“四合拱桥”，史称“三元桥”。
三元桥修建距今已有一百多年历史。在过往的风雨岁月里，曾多次遭遇洪水的摧毁，桥面石被冲垮，栏杆石被冲走，但三元桥仍然屹立在白水河上，一年年与洪水抗衡。新中国成立后，1970年由四合公社出资补修，再于2005年由县上出资重修。昔日破损严重的石拱桥又焕发出新的容颜，呈现在世人面前，将四合的老街和新街连成一体。
四合拱桥的修建始末，还得从四合镇的远古说起。
四合有着悠久的历史，相传在远古时期，巴人入川，巴王途经此地，建置伯王镇。南朝梁至宋元年间置潾山县城，又名金城。唐武周久视元年（700年），武则天置大竹县，潾山镇属大竹县辖。清乾隆十二年（1747年），因街上建有一四合大院，遂改名为“四合镇”。明清时曾两度在此设立四合分府署，辖大竹、邻水、广安、垫江四县，号四合分府，归顺庆府（今南充市）管辖。清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建立四合镇外委署。清嘉庆十九年（1814年），县设四合镇武汛署，归绥定府（今达州市）管辖。清道光三年（1823年），特授四川绥定府协标营驻四合。清道光十二年（1832年），又将四合镇划分为福兴、尖山、高尤、高洞四镇。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废四镇合并为四合镇。1931年，改称“四合乡”（新中国成立后又称“四合场”），沿袭至今。从历史演变过程中不难看出，四合无论是规模还是级别，都是那时地、县级的重镇，也是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和大竹县的始发地。
三元桥的由来，还得追溯至清道光年间。那时，四合沿河两岸虽有纵横交错的石板大道，但被三十余米宽的白水河阻隔，过往行人只能靠踩着河面跳蹬石过河，稍有不慎，就会掉入河中，若遇春洪或夏暴，河水陡涨，跳蹬石必淹，过河的人只能望河兴叹，只有凭借渡船而过，给行人带来诸多不便。
王氏先祖王锦文家财万贯，官居正八品，常常情系民众，扶危济贫。道光三十年（1850年）四月初八下午，王锦文回家，因跳蹬石被淹，需乘船过河。当他来到河边时，看见艄公载着一妇人在河里打转转，不让其上岸。王锦文见此情景，便上前问艄公：“为何不让妇人上岸？”艄公应道：“妇人没有钱。”王锦文声严厉色地说：“她没有钱我有钱，赶快把妇人送上岸！”发抖的艄公立马乖乖地将妇人送上了岸。类似的事时有发生，王锦文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于是暗下决心：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把桥建起来，以解决民众过河之难。
这天，王锦文回到家中，彻夜难眠，反复琢磨：既要将桥修好方便行人，但又不能让穷苦百姓负担，怎么办？思来想去，钱即使由自己出，那粮食、树木又从何来？第二天一大早，他带着一连串的问题，主动登门拜访谢八老爷、吉星乡的吴樵子两个大户人家，磋商建桥事宜。最终，三人达成一致意见：建桥所需的全部费用由王锦文承担，谢八老爷负担工匠吃的粮食，吴樵子负担堆垒桥拱所需树木。谢、吴二人还推举王锦文全面负责设计、施工等事项，故此桥素有“王家的银子，谢家的谷子，吴家的树子”之佳话。
三元桥自1850年5月2日奠基动工，到咸丰元年（1851年）四月二十八日竣工，历时一年，大桥便宣告建成。竣工当天，王锦文、谢八老爷、吴樵子三人共同剪彩，他们兴致勃勃地从大桥的东头走到西头，沿河两岸人山人海，场面蔚为壮观。桥面上游一边的两端和中央，用三条大石雕刻有三个巨龙头像，象征着三位建桥功臣。为了纪念他们，广大民众特意将大桥命名为“三元桥”，并在大桥东侧竖碑立传，告示天下，后人永铭。
如今，四合拱桥两端的几棵黄葛古树，树冠枝繁叶茂，与清澈河水相映成趣。岁月不改，彼此守候，河里鯵鲦小虾戏水追逐，河水清波泛泛，古树婆娑参天，原汁原味的自然风光吸引了不少爱好者前来摄影、写生。无论春夏，还是秋冬，过往行人总要在树下留步歇息，小镇人家总爱在河里浣衣垂钓。
明清时桥下东侧镌刻的“山高水长”“月白风清”八个遒劲大字，经过岁月的沧桑，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任凭世事沉浮，四合拱桥风韵独存，从容安详，望明月东升，日落西沉，静静地听流水潺潺，看河岸熙来攘往。它，仿佛是个思想者，用沉默诉说着百年历史，见证着四合的时代变迁，展望着家乡的变化。
□王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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