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湖广来

达州晚报 2020-12-09 13:54 大字

□邓祖富

我家先祖从湖南郴州来到四川大竹已经三百四十余年了。据家谱记载,到郴州之前,曾在江西吉安府泰和县居住。

元朝末年,远祖邓迁带领族人镇守江西,职十六郎。元末年前因“兵散”,邓迁率族人移居至湖南长沙府郴州,在一个叫“秀才乡高岗花林”的地方“下寨”。又过了一百多年,到大清朝康熙年间,有叫邓子羡、邓子美的先祖响应“湖广填四川”的号召,带领家人从湖南郴州辗转来到四川北道顺庆府大竹县仙门乡昭明里(今大竹县高明镇大良村),在明月峡山下一个名叫燕子岩的地方落脚,直到现在。

这次迁徙是很辛苦的。里长(相当于现在的组长)说了,由于四川地广人稀,大片的肥田沃地无人耕种。朝廷决定,凡自愿去四川者,地方自己选,田地自己圈,租税三年免交。优惠政策太诱人了,于是先祖决定远赴四川,去开辟一个新的天地。

明末清初,天下大乱。战争、瘟疫和自然灾害使四川人口锐减。张献忠起事,吴三桂反叛,长时期的战乱让百姓深受其害。“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据官方统计,四川地区(包括现在重庆市)人口最少时仅剩五十万左右。清顺治四年清军入成都,有“残民千家”。康熙元年重庆“为督臣驻节之地,哀鸿梢集,然不过数百家”(《青年晨报》1986.10.8)清朝战事结束后,为了恢复天府之国的生机,清政府便制定了鼓励外省人入川的政策。其中“湖广填四川”是跨时最久、规模最大的移民运动。

这个运动开始是鼓励,后来就变成强迫性的了。凡是中下层民众,每家每户必须抽人去“填四川”。以至于沿途有官兵“护送”,甚至用绳索捆住手,一个牵着一个前行。如果途中有人要方便,只好请求押解的官兵“解手”。

从湖南到四川的路途今天虽不算遥远,不过那时交通相当闭塞。我的先祖拜别了年老体衰的父母,拜别了依依不舍的族人。这一去就是生离死别!他们不知道前面的路途有多远,家园在何处!他们只知道要向那西北方向走,要翻越很多山岭和大河,会遇到豺狼和虎豹!但他们既走出去了,就不会回头。他们两兄弟及其家人一行有十多人。老大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老二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几个挑担的脚夫。他们一路向北,向着那高高的云山走去。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我的先祖们穿行在崇山峻岭中。渴了,喝几口山泉水;饿了,还剩最后几块粑粑。挑担的脚夫早回去了,因为担子里的东西也已用完。只有他们继续向那大山深处走去。他们风餐露宿,攀行在无边的原野。突然,密林中窜出一只老虎,他们最瘦弱的小女儿被叼走了;悬崖边,父亲去寻野果子也一去不回。后来,母亲也累得生病死去了,我的先祖只剩下哥弟俩,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二岁。他的堂叔、堂妹也先后死去,只剩下一个婶娘三个堂弟。他们终于来到一个叫燕子岩的地方,非常疲惫,实在走不动了,便停留下来(我反复比照家谱,没有留下邓子羡夫妇及邓子美的去逝年代及坟墓记载,死于路途的可能性较大)。

他们在燕子岩旁边的半坡上搭了一间茅草房,两兄弟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婶娘曹氏带着三个堂兄弟去了六里路之外的莲花桥,在那里住了下来。他们的“填四川”之旅就算结束了(今天在双河莲花桥还有曹氏老母墓)。

燕子岩地势险要,像一座大石门。两边的巨岩高高耸立,是门框。中间一条小河流过,两棵硕大的黄桷树把守着大石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来往行人首先要爬上一段窄窄的石梯,在黄桷树下大石头上坐下来歇完气之后,才能再往里走。那里面是洞天福地:远处高高的山梁缓缓而下,中间有一大片开阔地带适合开垦。左右两条山溪顺着山脚流下来,在堰口处汇成一条小河。

我的先祖圈了燕子岩周围的几个小山坡,开荒种地。还在小河边筑堰引水造田。后来,“填川人”陆续来到这里,张王李唐,孙何刘杨是几家大姓。鸡鸣狗叫,婚丧嫁娶,燕子岩逐渐热闹起来了。解放后,这里设置一个大良村,有一千二百多人。

我们邓家在这里繁衍生息了三百余年。后来人口渐渐多起来,除了老湾之外,还在燕子岩的外面东河坝建起了朝门湾、铁铺湾、金竹湾、新湾等,人口已经有四五百了。如果加上莲花桥那三兄弟的子孙后代,可能超过两千人了吧。

岁月悠悠,沧海桑田。燕子岩的邓家是千百万“填川人”的缩影。他们从湖南湖北、江西广东迁徙而来,用勤劳的双手,聪明的智慧,改变着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他们的血泪染红了巴山蜀水的杜鹃花,他们的汗水灌溉了天府之国的肥田沃地,他们的智慧点缀出今日四川美丽的画图!回首昨天,既来之路漫且长;遥望未来,康庄大道多宽广。我自湖广来,向着明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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