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明荣轻薄挨打错上加错 刘明霞妖艳伤财太不应该
资料图片
1944年8月某天,达县张家乡乡公所国民兵乡队附①任明荣带个乡丁去石桥河场区公所办事,走到石桥乡第六保马家院子前面田坎上,碰见达县第五区粮食仓库主任②强复初之妻刘明霞。任明荣少见多怪,见到这位身穿紧身旗袍,脚穿高跟皮鞋,涂脂抹粉,信步扭捏的时髦女人便有些不自在,“哼、哼、哼”地装鬼脸,挑逗。刘明霞仗恃老公有点势要,家里又开了个钱庄,荷包充实,在这离县城百多里的山乡,屁股扭得圆,妖艳得起,转身到任明荣面前说:“你小子张狂,还敢咳老娘的半身嗽”!“叭”的一耳光搧得任明荣脸上火辣辣的,附近院子里的人齐声吆喝:“打得好!打得好!刘明荣轻薄,该挨婆娘耳巴子!”刘明荣吃了哑巴亏,垂头丧气走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第二天是张家场的场期,任明荣挨婆娘耳光的事,就像当今互联网通信一样,一传十,十传百,成为茶馆酒肆、街头巷尾的特大新闻。由于乡队附专事抓壮丁和押送壮丁,平时在乡里趾高气扬逗人怨恨,所以不少人说任明荣是“背鼓上门——自讨打挨”;有人还说刘明霞打轻了,把任明荣打乖了,弄得任明荣在场上埋着脑袋走路,尴尬不已。一些与他不友好的人便戏谑他,说挨了妖精婆的巴掌不利道,劝他请几个巫师(端公)扛次神,驱散晦气;有人劝他买几串鞭炮燃放,“冲个喜”……
再说,刘明霞也不甚受人恭维,恨她的人更多。究其原因,说来话长。若要一句话归总,就是四个字:“仗势欺人!”他老公强复初是第五区仓库主任,虽比“七品芝麻官”职级小得多,但油水充足,在石桥河硬是“老南瓜做烟荷包——大甩甩的”。为何这样说?民国后期,法币贬值,通货膨胀,物价飞涨,政府公职人员、学校在编教职人员生活困难,政府只得补贴一些食米维持基本生活。这食米由县政府财政科划拨,领米单位拿着财政科的“支付令”(划拨单)到田赋粮食管理处领粮,这管理处的不少权势人物借机勒索,掌红吃黑,以种种借口“近粮远拔”:本来该在达县城粮库就能领粮,他却批在几十里以外的乡场仓库去领。这乡拨那乡,那场拨这场,故意制造搬运麻烦。他们又与城乡粮商勾搭渔利,城乡粮商又串通一气,残价收购“划拨单”吃差价,粮食生意多由这伙不法人员操纵,倒买倒卖,粮商转来转去,贱进贵出,甚至囤集居奇,抬高粮价。公职人员深受其苦,以致不少公职人员也痛恨粮食仓库主任及其管理人员。
再来说民国后期,粮食仓库坑害玩粮民(土地业主)的鬼把戏。土地业主用稻谷去缴纳田赋(完粮),粮食仓库使用的量器是木质升、斗。这升、斗当然是县“度量衡检定所”监制的,有烙印,在实际使用操作上猫腻极多。以斗、升为例。旧制斗、升民间叫它“老斗”、“大斗”、“大升子”,都是口大底小的方形容器。斗口有柄,升口无柄。新颁制的斗,叫“市斗”、“今斗”;“市升”、“今升”,正方形。斗口无柄。斗盛满粮食要用“丁”字形的“斗耙”来刮平。如果从斗口柄上平刮,叫“平口硬刮”,较为公正、公平;如“斗耙”只倒尖或松抹,就叫做“打冒斗”,斗内粮食肯定多于法定数,就不公平了。升盛满粮食之后用手掌抹平,手掌与指上翘去抹,升内中间粮食就呈凹状,分量则不足;反之,手掌成“弓”形去抹,升中粮食成凸状,升内粮食略多,就不公平。
各粮食仓库就雇有“贯斗手”和“打斗手”,这斗手的良心就难说了,他们是田粮管理处官员、仓库主任的御用人员,利用挂不上号的权限坑人整人。斗手都经过专业培训,有熟练的操作技能。收粮的时候“贯斗手”缓缓地把粮“梭”进斗内。“打斗手”用“斗耙”只倒尖或松松拖平,斗内粮食则不止一斗。出粮的时候,“贯斗手”把粮食猛冲入斗内,“打斗手”飞快平“平口硬刮”,斗内粮食则不足法定数。一些“懂事”的“粮户”只得给斗手们小恩小惠,自己少挨冤桩粮。“不懂事”的粮户往往吃哑巴亏。
粮库“慢进快出”、“快进快出”。都有余额肥己,主任、库员、工役都有不少油水。所以,无论地主、富农以及一般土地业主、部分公教人员都咒骂仓库里的人是“团鱼吃木炭——黑心王八”,田赋粮食管理处的人是“城隍老爷娶妻——抬轿的是鬼,坐轿的也是鬼”。
话又说回来。任明荣的长辈任作圣,是张家乡的“座山
雕”,往年因“完粮”一事与刘明霞的老公强复初发生过口角,记恨于心,得知晚辈任明荣挨了“妖精婆”的打,忿忿不平,暗下决心:去给老子打回来!
张家场的富绅张XX,也因去年“完粮”受过粮库的宰割,怨气莫有出处,也想借机去收拾强复初一番。任作圣于是便把任明荣、张XX约到场上“集贤茶社”密谋报复事宜。三人商量妥当之后,便到乡长李兴仕办公室陈情: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打任明荣的耳光,就是打我们张家乡的耳光,伤我们张家乡的脸面,一定要去打回来!
这李乡长因去年乡公所职员、学校教员“拨粮”一事与强复初有成见,又碍于任作圣、张XX的情面,便勉强同意任作圣的报复办法。
任作圣、张XX、任明荣、李兴仕对这事密而不宣,守口如瓶。
隔了两天,任明荣以乡队附的名义下达通知,说遵奉上级命令,集训国民兵,集中食宿。任明荣暗里支付大米800斤,伙食费若干元,作为国民兵生活支销。
届时,由各保队附带领国民兵约200人到乡公所礼堂集中,听乡长李兴仕作“精神讲话”(当然只字不提报复打架的事)。其后,由任明荣带队到场上小学操场上作“队列演练”。中午吃饭两荤三素。下午由拳师李义和在操场“讲习”拳脚功夫和棍棒技艺。多数国民兵觉得莫名其妙。晚饭三荤两素,还有酒喝,皆大欢喜。
其间,只有几个“核心铁杆”才晓得这次集训的底细,其余都是懵懵懂懂睡了一宿。
第二天早饭后,众人在礼堂集合,才由任作圣作“作战动员报告”,他以“社会贤达名义”打躬作揖,拜托又拜托:“各位兄弟伙,去把张家场的面子打回来!”
众国民兵才明白这场集训原是给任明荣争脸面。任明荣的几个“铁杆心腹”也摩拳擦掌,鼓动支持。但人群中说好说歹,纷纷嚷嚷,有人说要把刘明霞的妖风刹一下,把強复初教训一下;有人说债有主,冤有头,是私事,去打不得!
这李义和一则得了大笔劳务费,再则想显示一下他的功夫,像领了圣旨一样,在场大呼:“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叫去就去嘛!天塌下来,还有长汉顶起的,总有人捡摊子嘛……”便把国民兵分编成三个分队,指定三个铁杆保队附为分队长。分兵三路向石桥河场进发:一路走高寺寨,一路走刘家坝,一路走傅家坝。三路人马浩浩荡荡,耀武扬威似乎要把强复初、刘明霞俩口子捶成肉饼饼。乡长李兴仕还派该乡乡警队长带1班乡丁,身带武器暗屯于石桥乡帽落寨以观形势。
石桥河场的人得知这事也不示弱,认为打强复初、刘玉霞也丢石桥河人的面子。强复初的至交和地方人士段元伍等人奔跑疾呼:“张家场来打石桥河的人已到场口了哇!不愿挨打受气的乡亲们快拿起家伙来抵抗呀……”仓促之间也聚集一两百人“迎战”。
张家场的人走扰石桥河场,在花市街强复初开设的“信孚”商号处与石桥河场打手冉鸿瑞等交锋。刹时,全街一片混乱,店家关门,多处拳脚相交,棍棒飞舞。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场周村庄青壮年也持棍棒赶来助战,加上场上习武的人多,身手不凡,张家乡的人多是徒手,只好仓皇败走。
这场大规模的群架该不该打?就是三岁孩童也持否定态度。大路三尺宽,各自走半边。任明荣奚落陌生女性挨耳光,是叫花子喫腊肉——自己讨来的;刘明霞动手打人是仗势逞凶;任作圣、李兴仕等聚众滋事是蓄意生乱;李义和恃血气之勇兴师动众是为虎作伥。至于那些国民兵、乡警兵部分是真心帮忙出气、争面子,部分是出于勉强应付上级,有的还是随声附和看热闹,一旦动起真格,打伤几十个睡起,打残几十个瘫起,打死几个摆起,谁来捡摊子?找谁埋单?“端公与鬼斗法,病人吃亏”谁都明白这个后果。但有个别人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其中那个李义和难道不懂得习武之人的基本武德吗?
这次两乡械斗属于重大事件,身为乡长的李兴仕无法无天;常驻石桥河场的第五区区长徐沛华(或王书元)忘乎其形,事件闹大,流血殒命,后果不堪设想,地方区署、乡公所头头难辞其咎。地方行政当局急忙拜托石桥河场袍哥组织“大同社”龙头大爷易子棕和另一舵把子唐希尧等人出面调停。由易子棕签发请柬,恭请附近各乡场政界人士、袍哥首脑、社会贤达共100余人到石桥河场和解,陈明利害,双方息事。
至于所耗活动费、人员劳务费、生活费、医药费由肇事双方自行负担。为此,任明荣卖了两契田产;强复初付出的招待费、舆马费、酬劳费差点把他的“信孚”商行赔关门。社会人士都说:
任明荣轻薄挨打,刘明霞妖艳花钱。
双方都不安分,全是自找麻烦。
注①乡队附:民国二十二年(1933),国民政府颁布《兵役暂行条例》,兵役分为常备兵役和国民兵役。男子年满18—45岁适合服兵役者,除服常备兵役者外,其余服国民兵役,平时受规定之教育训练,战时以政府命令征集入伍。县编国民兵团,由县长任“兼团长”,另设专职“团附”;乡编乡队,由乡长任“兼队长”,另设专职“乡附附”,保设保队附。
②仓库主任:1941年9月,田赋(农业税)改征实物(稻谷),县设“田赋粮食管理处”,在交通便利的场所设仓库,置主任仓员1人、仓员数人。负责粮食收、储、支付。
新闻推荐
大竹县:打出“接访+下访+约访”组合拳 打通群众信访举报“最后一公里”
本报讯“同志,我跟你们反映个事情,我们村上3年前国家电网占用了我们的集体土地,但是土地补偿款到现在都还没有分配给我们,你...
大竹新闻,有家乡新鲜事,还有那些熟悉的乡土气息。故乡眼中的骄子,也是恋家的人。当我们为生活不得不离开大竹县而漂泊他乡,最美不过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