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发现 白佛寺桅杆石刻解读

资阳日报 2019-03-21 07:55 大字

白佛寺桅杆石刻。王少敏 摄□汪古翔

3月10日,随资阳女子摄影团采风,来到雁江区伍隍镇铜钟片区五里村,在村支书的带领下,得以一睹远近闻名的白佛寺桅杆摩崖石刻风采。

跟着村支书行经一段青石铺就的古东大路,站在这古白佛寺遗址前时,我真是既惊喜又后悔。惊喜的是,在这并不起眼的半山腰古驿道边,竟然隐藏着一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后悔的是,这一座著名的白佛寺竟与我擦肩而过达35年。35年前,汲汲于高考功名的我,曾数度失魂落魄地往返于成渝古驿道的铜钟与五里店之间;作为文青的我,当时居然楞没关注过这岩上刻得有东西。

35年,对于沧桑历史,只算一瞬。今日的虔诚仰望,没有迟到。

今人重建的寺庙,红砖赤瓦独房间,无观瞻价值。村支书直接带我们去看寺后悬崖上的桅杆摩崖石刻。触目所及,但见岩石上并列竖排,挨挨挤挤雕刻有很多像宝剑一样的东西。上小下大,从上往下三分之一剑格处有一个倒梯形的物件,有点像古人作为量器的“斗”。图案很简单,说不上什么线条讲究,有的凿出雏形后还简单作了磨光处理,有的则铁錾子纹路清晰可见,大概就是生活中的三流石匠所为,雕刻技艺,乏善可陈。从物件上附着的苔藓、石花等“包浆”看,有新有旧,绝非一时一代的石匠的作品。四下搜寻,不见落款,看不出这一组石刻的起止年代。由于所有桅杆都属浅浮雕,加之风蚀雨化和后世的石匠们破坏,具体数量,没有数,也不可能数得清楚。

面前这20多位作家、摄影家大都算是行过万里路的人,面对这一组石刻,连呼“鲜见”“唯一”。关于雕刻的含义,村支书介绍,这缘于当地居民的生殖崇拜。因为古时候的人们重男轻女,家中生育男丁,高兴之余,就请石匠在此刻上这么一个符号,以示纪念。进一步说,这图像就是男性生殖器的抽象化。

之前,读过本土媒体的报道,也都采纳这一说,看来传说已是由来已久了。但细细推究,感觉此说有些牵强。据介绍,古白佛寺始建于宋代,有上千年历史,如果此风成俗,千年间,当地不知道出生过多少男孩,那么石刻数量绝非仅止于此了。再说,古之生殖崇拜,各地比比皆是,遍布世界的原始壁画,对男性生殖器表达十分夸张,为什么白佛寺一带的民众不用其他符号而偏以此来象征男性呢?

这一石刻形状,令我想起了之前阅读中看到过的古人在家族聚居区或祠堂外树立的桅杆。据考证,家族祠堂外立石桅杆的习俗起源于广东、福建等客家人聚居地区,是科举时代功名的象征,它告知人们在历史的长河里,这个家族曾有人中过科举或当过官,后人为他们歌功颂德,激励后来人发扬光大。至于客家人为什么把这船上用于升帆、挂旗、吊灯和安装风向标等的桅杆借来作为功名的象征,目前无人说得清。也许是客家人面朝大海,生活中充分认识到了桅杆在航海中的指引与导向作用吧,而中功名则正是人生的最佳领航。

也许是方言的差异,广东、福建客家称其为桅杆、桅子,江浙人称为楣杆,楣子。因多为石筑,为了区别船上的木桅杆,在这一类桅杆前面加一个“石”字。中国人的吉祥话中有“光耀门楣”之说,此“楣”即指这物。这桅杆堪称客家的“华表”。旧时客家文人考取了秀才、举人、进士和四品以上官职者,便会在其家乡的祠堂、村前、祖坟等处竖立石桅杆。桅杆上面那倒梯形称为桅斗,在基座和桅斗上雕凿姓名、生平和主要事迹,并雕有龙凤呈祥、狮虎相争等吉祥的装饰品。考取了秀才的底座为四角,举人的为六角,进士和四品官以上的为八角形。木旗杆则把主人的生平事迹和官阶、学位等雕刻在底座的两块石柱上,十分繁复讲究。客家有句谚语云:“男建功名树桅杆,女守贞节立牌坊。”相当于《诗经》说的“乃生男子,载弄之璋。……乃生女子,载弄之瓦。”

弄璋与弄瓦,桅杆与牌坊,这其中既有身份之差也有性别之异。在漫长的中国科举时代,只有男人才能读书和考试。因此古时铜钟一带的居民生了儿子后,为了表达对儿子在将来科举仕途上的期望,可能首先是去白佛寺烧香许愿,而后在那岩石上刻上表达心愿的桅杆,算是与神灵签订的契约。因为在神灵面前许愿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对于偏僻的铜钟地区农村孩子来说,能中功名者稀,多数生了儿子的家庭压根儿就没这方面的奢望,也就不一定去许这种愿,这也许就是千百年来,这桅杆石刻数量不多之故。可能也是后来的人们以讹传讹,简单化地把这桅杆石刻说成是纪念生儿子的生殖崇拜的原因。

树石桅杆的习俗,最初源于金榜题名之后的庆祝与纪念。后来,有的家族为了表达对本族子弟的期望,也树于金榜题名之前,如每一处文庙前面的状元门,预设来为状元而开。先树桅杆,如赌博期货,成与败,在两可之间。因此有的家族,树了桅杆数百年而无人中功名,最后只好很不好意思地把这桅杆给推倒拆掉,这就叫倒楣子。民间俗语说的“倒楣”便源于此,只不过,今日不知典故出处者改称“倒霉”了。在四川乡间,双方交恶,当一方称“老子”时,另一方就会说“老子,公式楣子!”对于一根长达五六米,甚至10多米的石楣子来说,一般人是不可能公式得起的。清末废科举,中国所有家族都只能被迫倒楣了。从石桅杆与科举的关系,可以看出,白佛寺桅杆石刻是从建庙到废科举时代陆续出现的产物。

作为移民大省,而今的四川地区也移来不少沿海客家文化。树石桅杆这一习俗在广大巴蜀地区十分常见,仅巴中一市即有石桅杆十余处。绵阳市安县永河镇的李家石桅杆正面则刻有“大清嘉庆甲戌恩进士李登峨立”,科举意义十分明显。著名的温江区陈家桅杆,已成旅游景点。而其他地区,曾经饱含家族希望的桅杆已化作了一个个地名,如崇州市、广汉市、万源市、平武县都有桅杆村,雁江区伍隍镇培德片区也有老地名桅子湾。

此次瞻白佛寺,也解开了我对一条方言的疑惑:小时候,在伍隍一带,村民们双方骂架,如一方骂“锤子”,对方就故意谐音曲解:“桅子,白佛寺”。而今懂了:你说的桅子,在铜钟白佛寺。无论是桅杆崇拜还是由此生出一条有着长久生命力的方言词汇,白佛寺在中国众多寺庙中真的堪称唯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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