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密林中的追踪者(上)
WWF专家与中方人员调查野外大熊猫数量。
巡山队员跨越溪流。
WWF专家迈克尔1984年在卧龙考察研究竹子开花。
□张志忠 张和民 王永跃/文
“嘟嘟……嘟嘟……嘟”,董赛把耳机递给张志忠,张志忠好奇地问:“这声音代表什么?”
董赛说:“这声音听起来稳定又响亮,说明这只大熊猫就在我们附近活动。你看,这个是接收机上的频段,这个频段,就是貔貔的,它现在正在走动。”拨了拨按钮,他指着旁边的数字说:“我们又调整一个频段,你能听到声音吗?”
张志忠听着传进耳朵里的电流声,并没有刚才的“嘟嘟”的信号声,于是摇了摇头。董赛说:“这个频段代表的是大熊猫新月,现在它活动在我们监测点之外,所以接收不到信号。走,我们去追踪一下。”
壹
匍匐前进
跟着董赛往树林深处走,古木参天,树挂倒垂,苔藓浓厚。崎岖又多乱石的树林里,虽然裹着人们称为“毪子”的绑腿,但腿和膝盖还是会撞上大石头,疼得厉害。而背上的汗又把衣服打湿,风一吹来,张志忠不禁打了个寒战。
走到一处山梁,董赛把手里的天线举得很高,并调整频段,开始接听信号。这让张志忠想到五一棚里那台总是需要旋转天线的电视机,虽然隔不了几分钟电视上就是一片雪花,但这丝毫不影响野外监测人员的心情,他们对几分钟就要跑出去旋转一下天线的位置似乎也无所谓。
没有接收到信号,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走过一片竹子开花地,箭竹枯黄,张志忠说:“箭竹是禾本科,也有生物钟效应,希望五一棚的熊猫们能够平安度过才好。”
董赛说:“现在看来,五一棚区域的竹子还好。但是熊猫也有饿死的,总体来说,比邛崃山系的其他地方好。”顿了顿,他接着说:“熊猫饿了,可是什么都吃。听说,它们还会把铝锅给咬来吃了……”
翻过一个山坡,董赛停了下来,继续举着“H”型的天线找信号。
“咦,有信号了!”董赛笑着说,并把耳机递给了张志忠。
“嘟……”信号声远不如之前听到的那般稳定洪亮。张志忠说:“信号不好?”
董赛点了点头,说:“就在附近,你做下记录。我们再往前走,看看新月今天又跑到哪里去了。”
时间到了中午,两个人总算在一处山梁听到了新月稳定的信号。董赛示意张志忠不要出声,两个人悄悄坐到地上。
此时此刻,森林寂静,偶有山风呼啸而过,便已经是冲锋陷阵千军万马的怒吼声。
突然,“咔嚓——”的声音从脚下的竹林里传来,张志忠紧张地站了起来,董赛连忙示意他坐下。
一阵竹林摇动,董赛看着张志忠,脸上露出了笑容,说:“熊猫刚刚就在下面的竹林里吃竹子。”
董赛带着张志忠下了坡,一头扎进竹林里,匍匐前进。两个人千辛万苦拨开枝叶交错紧紧纠缠的竹林,一片压倒的竹子赫然就在眼前。
张志忠拾起纺锤形的黄绿色的大熊猫粪便,说:“刚拉的,热乎乎的,没走远!”
董赛笑了,说:“我们赶紧做记录吧!”
贰
南希请缨
“这真有意思,你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判断新月在这里的?”张志忠问。
董赛摆了摆手:“我不厉害。胡老师、夏勒博士,他们才是高手。在野外跟踪监测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懂了。你看,张和民、王鹏彦、周小平,他们现在都能去别的山头担起大任,监测其他区域的大熊猫了。要不了多久,你也可以根据经验判断熊猫的活动范围的。”
这些人,张志忠都有所耳闻,胡锦矗和夏勒自不必说,他们是在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与中国政府合作后,专程到卧龙开展大熊猫研究的。而张和民、王鹏彦和周小平,只听说他们都是大熊猫研究中心特意招来的,而且也是很有理想的大学生。这些人都应该是志同道合的人,只可惜还没见上面。等有朝一日见上面了,得和他们好好聊聊,张志忠想。
想到大熊猫研究中心,张志忠只听说了一个叫南希的记者,说五一棚之所以有今天,和这个记者有很大的关系。
董赛说:“南希啊,这个女记者我见过。她曾经在五一棚待过,我还陪同过。胡老师曾经跟我讲过熊猫研究中心的来历,我这里讲给你听听。”
世界自然基金会,即WWF。它成立于1961年,宗旨是保护地球上的野生生物。由于大熊猫受到了全世界的关注,是人们普遍喜欢的一种动物,为了让人们行动起来保护大熊猫,并以大熊猫为旗舰,保护全球的野生动物和所有珍贵的生物,因此WWF将其作为会旗和会徽的标识。但是,在此之前,WWF并没有与大熊猫的产地——中国达成一致的合作意向。
1979年,美国驻香港的记者南希小姐,问WWF:“你们用熊猫作标志,为什么不与中华人民共和国联系,合作研究大熊猫?”回答说:“我们试过,不可能。”南希说:“我试试可以吗?”于是,世界自然基金会设在瑞士的总部雇用南希担任了三个月的公关顾问。很快,南希拟了一份计划,建议世界自然基金会和有关中方机构会面,讨论合作研究保护大熊猫。这份计划书通过新华社香港分社送到北京,并获准该组织1979年5月来华访问。
董赛的讲述让张志忠知道了世界自然基金会与中国政府合作的源起。但后来他获得的更多信息是从胡锦矗的著作《追踪大熊猫的岁月》中得到的——
1979年5月,春暖雪融,WWF组团前来访问的时间正是卧龙的好时节。胡锦矗作为当时五一棚的棚长带领该基金会主席斯科特及夏勒博士等专家,以及记者南希小姐参观了五一棚观察站、卧龙核桃坪、英雄沟大熊猫饲养场等地。大熊猫与生俱来的魅力,以及卧龙大熊猫原生栖息地秀美如幻景的自然风光,“促使他们加快步伐,寻求合作研究大熊猫”。1979年9月,斯科特再次访问中国,就如何合作研究大熊猫与国家林业部进行讨论。
叁
达成合作
与WWF达成合作,经历了几番波折。在《追踪大熊猫的岁月》里,有一小节名为《艰苦的谈判》,张志忠看到了如下内容:
1979年9月19日,世界自然基金会由主席斯科特一行五人再次访问我国,开始具体谈判如何合作研究保护大熊猫。
到北京先经过愉快的旅游后,回到北京饭店一个房间里,开始对合作研究大熊猫计划展开严肃的讨论。林业部王梦虎,首先介绍了研究大熊猫,需要成立一个研究中心。研究中心的建设包括一个实验室,一个饲养繁殖场,一个可容纳二十只大熊猫的大的圈养场,修建一座桥梁,以及一座水力发电站,全部建筑费用约需两百万美元。
斯科特答复说:“长远目标主要是防止熊猫种群因栖息地遭到破坏而继续减少数量,并通过野外调查与饲养繁殖,使它们的数量增加。人工繁殖的目标是放回到大自然,或送往动物园,使人们不再到野外去捕捉野生大熊猫。”他建议缩小圈养场围墙等,减少计划开支,建实验室几乎没有必要,结论是重点应放在野外工作上。王梦虎则强调保护大熊猫研究,应从它的生物学各个方面开展,不能只局限于野外生态研究。没有研究中心,就没有熊猫研究计划。斯科特又说:“世界自然基金会是向公众募集基金,不是银行。公众不喜欢花钱买设备。就目前的状况,我们不同意支付重大建设工程费用。”谈判一 开始,就陷入了僵局。
但基金会又不愿谈判破裂,因为这将意味着这项合作计划被搁置,募款活动也随之而取消。原计划把这项计划放在1981年基金会二十周年活动里,也将会受到干扰,更何况还有美国斯密桑林研究院也在争取这一项目。这些原因又促使斯科特爵士要继续谈判下去。
因此,以后会议全部用来讨论财务问题,王梦虎提出:“中方想知道,世界自然基金会到底能为研究中心提供建设经费的几成,因为所有计划都必须交国家基本建设委员会。计划要包括目标、规模、费用、进度……我们必须先知道基金会的捐款数字,才能编送计划。”斯科特爵士答复:“世界自然基金会现在没有钱可以给这个计划。以后我们为熊猫所募集的款项,或许有百分之十,最多不超过百分之二十五,可以用在建设方面。”这样一个模糊的数字,当然中方不会满意。又几经磋商,中方建议,两百万美元建设费是否基金会可以负担一半,而斯科特爵士则要求将建设费压缩到一百万美元,即他们只承担五十万美元。中方没有同意这一压缩计划。
那天晚上,斯科特爵士给瑞士总部德黑斯打了电话,他回话说:“一百多万美元吓不倒我,两百万也无所谓。”最终,熊猫计划达成协议,我们都很高兴。第二天早晨,斯科特爵士在会中首先发言:“我们承认为保护大熊猫,有必要成立研究中心……世界自然基金会准备提供一百万美元。这笔款项不包括设备、野外调查、海外出差及其他费用。”
之后斯科特离开北京,夏勒和南希草拟了一个行动计划,然后交我们讨论修改。
1980年6月,基金会特邀了当时国务院环境办公室的四位官员赴欧洲参加基金会年度大会,并出席大熊猫研究行动计划议定书的签署典礼。该议定书拟定11月夏勒和我一起开始在五一棚开展野外研究工作。
由于成立研究中心实验仪器设备尚未落实,中方要求把计划延后。1980年11月16日,由世界自然基金会总裁德黑斯一行带领负责中国事务的哈尔·夏勒和南希,中方以国务院环境办公室曲格平为主,以及该室张树忠、金鉴明,林业部王梦虎,科学院动物所朱靖,另外还有我参加会议。会议第二天朱靖向会议提出了未来研究中心必需的仪器设备,包括原子吸收光谱仪、电泳、声谱仪等。会议已持续了八天,毫无结果,相互不满也日渐滋长,计划有半途而废的危险。德黑斯于是重申再讨论仪器设备也不会有结果的,夏勒建议,未来采购器材应该咨询有关专家哪些必须购买。最后同意次年二月中旬再开一次会,讨论仪器问题。
(中国大熊猫保护研究中心供图)
内容来源:《大熊猫的春天》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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