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汽修工、家庭主妇……永安救援队 是他们共同的名字
搜救犬训练
永安救援队成员来自各行各业
“搜救人员注意！雷达监测到石块滚落，可能再次塌方，请尽快撤离！”对讲机里传来避险提示，还没等王飞反应过来，震耳欲聋的垮塌声就从右边袭来。王飞丢下所有装备撒腿就跑，耳朵被震到失去听觉，脑中却安静得可怕。“如果今天死在这儿了也算死得其所了，这辈子挺有意义的，没啥遗憾。”在死神逼近时，曾经的画面一一闪过，喜悦、痛苦、挣扎、重生，王飞见证了一次次生命的告别和重逢，对生死反而看得透彻。
王飞的本职工作是餐饮店老板，但他组建了一支民间公益救援队——永安救援队。队员们大部分都是兼职，汽修、保险、电梯维修、家庭主妇，各行各业都有，但这并不影响大家的热忱和专业。工作之余大家一起训练，考取了各种资质，并接受省应急救援厅、成都消防等多个职能部门的调度，参与各种营救。
训练
冲锋舟搜救犬声呐系统
专业程度超乎想象
星期天一早，永安救援队的队员们聚集在北湖生态公园，扎帐篷、穿戴装备、调整声呐系统，一切都非常熟练。除了队员，小名伏伏的搜救犬伏虎也来参加集训了，伏伏受训时间不长，很多技能都在学习阶段，今天就要测试它水下救人的训练成果。
游泳热身之后，几个科目的训练正式开始。“翻舟”是非常有实战意义的一个科目，在真实的水域救援中，大风大浪很可能导致冲锋舟翻船，而经过训练的搜救人员可以在水中相互配合，把船翻回来，继续营救。“开始翻舟！”听到指令后，三名队员相继跳入水中，最后一名队员站在一侧船沿，重力作用让船底朝天翻了过来。此时，船上四人正好处于船的两侧，左侧一人拉着绳子站上船沿，右侧两人使劲推船的右沿，随着左侧的人落入水中，船被翻了回来，并且右侧两人直接坐上了船。船上的人再将水中的队友拉上来，“翻舟”成功。
伏伏的训练也开始了，训导员游到水中央假装是溺水人员。“来！”一声指令，伏伏毫不犹豫跳进水里，快速游向训导员，穿着救生衣的训导员漂在水上，拉住了伏伏身上的绳子，伏伏拖拽着训导员一直游回岸上。大家都给伏伏鼓掌，当然它也得到了更加实际的零食奖励。“它受训没好久，现在只能救我，经过训练以后就可以救其他落水者了。”训导员告诉记者。
2017年，王飞发起的永安救援队正式在民政局注册，装备自己筹资买了一些，也得到了部分社会捐赠。成华区政府在北湖公园旁提供了一处房屋作为他们的营地，可以停放车辆、船只。救援队集结了有志于公益的各行各业的热心人士。不要以为这支队伍是“杂牌军”，其实专业程度远远超出大家的想象。“就是因为来自各行各业，大家都有擅长的领域，我们的队员很多都是持证上岗，潜水、电工、焊工、汽修、医疗，很多方面都取得了资质。我们还要参加专业培训，得到了相关部门的认证。现在我们和省应急救援厅、消防以及各支救援队都有联系，相互增援配合。我们也对外公布了电话，有些时候家属也会直接联系我们。”王飞介绍。
起源
自告奋勇去运送物资
从此成为救援志愿者
王飞的人生转折出现在2008年，那时他还在红星路一家单位的食堂当厨师长。“5·12”地震当天，王飞正开着面包车经过交大路，突然就地动山摇。强烈晃动过去之后，他赶紧回到单位。“大家都吓惨了，全部出来在坝子头站到，河边上聚集了很多人，到了下午五六点，都不敢回去煮饭。”王飞回忆，食堂里储备比较丰富，领导就说多炒点盒饭，分给大家一起吃。王飞马上动起来，一下午炒了四千多份盒饭，炒得手都抬不起来了。第二天，单位组织车辆和人员到青城山送物资，王飞自告奋勇去了，他的救援生涯也就此拉开帷幕。
王飞成为了一名救援志愿者，他加入了蓝天救援队，开始接受专业的训练。事业方面王飞也做得风生水起，他自己当老板，在广元开了一家柴火鸡餐馆。2016年，广元白龙湖景区发生了轰动全国的游船翻沉事件，15人死亡，3人受伤。王飞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事故带来的悲痛，因为遇难的人是店铺股东的家人和朋友。“当时我还不晓得死者跟我们店头还有关系，只是接到救援队任务。”王飞回忆，那种情况下，他真的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来安慰，当巨大的悲痛袭来，所有的语言都显得单薄。被压抑伤痛的氛围包裹着，王飞只想多帮一点忙，多做一点事，让自己好受一点。“那次触动很大，也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可以再努力一点，多为这些不幸的人做点事。”王飞告诉记者。
告别
当死亡无可避免
营救和陪伴让逝者有尊严地离开
“我们最擅长的领域是水域救援，有专业的潜水员也有先进的声呐系统，但我们真的不喜欢打捞。所以现在经常参与社区的安全宣传活动，希望通过我们的努力减少悲剧的发生。”说起救援队的专业领域，一丝悲伤却爬上了王飞的眉头。一个人从落水到溺亡，中间只有四分钟左右的时间，如果没有被路过的人见义勇为救起，几乎不可能等到救援队赶来而活命。当接到水域救援的任务，大家最开始的反应都是一声叹息，心里有所准备。“我们不喜欢打捞，但必须要做，这件事情虽然悲伤但不是没有意义的。”王飞和队员们见惯了家属在岸边焦急等待的样子，如果找不到人，亲人可能永远活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永远走不出阴霾。找到遗体，那一刻虽然残酷，但接受了这个现实才有可能重新面对生活。“把亲人的遗体郑重地交还给家属，说一句节哀顺变，最难的那一刻，我们陪伴着他们，希望可以给他们勇气和安慰。”王飞告诉记者。
和家属交流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既要询问清楚来龙去脉，又要照顾当事人情绪，说话做事都要拿捏轻重。这方面，副队长袁琪比较擅长。袁琪开了一家汽修店，平时少不了和客人打交道，形形色色的人都能应对自如。
重逢
劫后余生家人团聚
更懂生命的意义
2018年夏天，一连几天的暴雨让邛崃回龙镇被淹，有群众被困，永安救援队接到命令前去转移群众。冲锋舟上有王飞和另一名队员，还载有一名消防员，三人很快找到了群众被困的地点。一间平房已经被水淹了大半，一个婆婆和她四岁左右的孙子被困在屋内。消防员进屋将婆婆和孩子背到船上，这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消息，前方一艘冲锋舟翻船了，8名搜救队员被水冲走。
“我一下就紧张起来了，船上一老一小是我们把人家背上来的，上了这条船就是我们的责任。”王飞给两人穿上救生衣，不断给婆婆讲坐船的注意事项，他假设了无数种可能，告诉婆婆遇到每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婆婆一边认真听一边点头，把全部的信任都交给了三名救援队员。抵达安全区域，等候在此的袁琪从船上把孩子抱起来，王飞扶着婆婆下船，把她交给村上的负责人。这一刻是婆婆一家和亲人邻里的重逢，也是王飞平安归来和队友的重逢。
平安，这是救援队最重要的事情。王飞和死亡最接近的一次是茂县塌方，搜救时山体再次垮塌，那是他这辈子最快的冲刺，十多分钟，竭尽全力跑赢了死神。“我们会严格训练，让每个队员都做好安全防范，保护好自己。但不可能万无一失，必须承认做救援那肯定是存在风险。”王飞说经历了这么多劫后余生和生离死别，要说怕他还真不怕，对生命应该是敬畏而不是畏惧。即使不做这些事，意外和明天也不知道哪个先来，人生短暂，应该做有意义的事情。希望遭遇不幸的家庭能够重聚，希望救援队每次出发都平安归来。
本报记者 杜文婷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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