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垆门前酒家忙一壶清酴满城香
□卢升弟(文史研究专家、现供职于成都博物馆)/文马千笑/手绘
清晨,当鸡鸣三遍,天还没亮,那些早起的人们已经三三两两地出现在大街小巷了。这时,一股浓郁的香味,随着阵阵微风飘荡开来,不停地钻进鼻子里,一种会心的微笑便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脸上了。大家都知道,那是前街刘老二家,要不就是后巷张老五家又酿出一瓮酒了。天色慢慢地亮了,街上的人也开始逐渐多了起来,临街的店铺纷纷打开了店门,沿街叫卖的小贩挑着酒坛、酒楼的采购推着独轮车已经等候在酒肆门外了。这是两千多年前,成都某条小街上的一个场景。
画像砖呈现兴旺红火的
酿酒业与酒肆
瓦楞清晰的屋檐下,一座由泥土垒起的长方形垆台,台上有三个圆口,台下放有三口大瓮,圆口与大瓮之间有一根直管连接。炉台后有一大缸,缸边一双髻鬟女子两袖高卷,左手扶住缸沿,右手拿一瓢正在从缸内舀酒。女子侧面,有一戴冠男子双手扶于柜面,似在招呼前来买酒的客人。炉台侧面还立有一人,正在侧头观看炉台内的美酒。屋外稍远处,有一着深衣的男子肩挑两罐酒,一边走一边回头,似在向主人告别。另一侧,一人推着独轮车,正在向外走去,车上有一个装酒的方形圆口容器。这方“酿酒”画像砖上的店铺,既有酿酒,也有卖酒、送酒的场面,是一个典型的批发兼零售的酿酒小作坊。
再看看另一方“酒肆”画像砖:临街的店铺也有一柜台,台内放有两个酒坛,屋檐下还悬挂着两个酒壶。屋内有一卖酒人,正在招呼买主,店前站着一个前来沽酒的长袍老人。老人的身后,一椎髻男子身着短衣短袴,推着独轮车一边往外走去,一边回头与店主告别,车上有一个方形圆口容器。远处有一小童正在向酒肆跑来,后面紧跟一个椎髻短衣短袴男子,手持一杆,杆的另一头悬着一个酒壶,沽酒的心情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这方画像砖上的情景,不由得使人联想到蜀中历史上著名的一对人物来,那就是汉代文学家司马相如和大富豪卓王孙的女儿卓文君,一对因家境悬殊而婚姻遭到家人反对的恋人,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离家出走。后来因生活窘迫,不仅变卖了仅有的家当,还四处借钱,终于在临邛(今邛崃)买了一间酒舍,做起了卖酒的生意。估计当时卖酒并不是一件让人感到难堪的行业,否则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和一位饱读诗书的文人,很难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垆卖酒,他们的酒舍估计与画像砖上的情形也不会相差太远。
上面的两方画像砖,均出土于新都,也都收藏于省博物馆。在四川汉代画像砖中,与此相同或类似的画像砖还很多。图案上,这些自产自销的小酒肆一般都临街而筑,有的还处在人流量大的闹市之中。店铺的屋檐下都悬挂有壶、觚、坛等盛酒器皿,可能是作为店招广告之用。从画像砖上看,顾客买主很多,老人、妇女、小酒贩、大酒楼大饭庄的采购员,各色人等,应有尽有,生意十分兴旺红火。
到了汉代,饮酒风气更盛
我国有着悠久的酿酒历史,据传夏朝时“仪狄始作酒醪”,周代时,杜康改良了制酒的方法,使酒的产量大增,因此而被后人奉为酒圣。先秦时代,酿酒业已经逐渐发展成为一门独立的手工业,政府还设有专门的酒官——“酒正”“酒人”“大酋”对酒业进行管理。据史料记载,当时酒的消耗量很大,不仅国家祭祀等大型礼仪活动要使用大量的酒,上流社会中的饮酒之风更是十分盛行。
汉代时,饮酒风气更盛。据《汉书·高祖纪》记载,汉高祖刘邦就是一个十分喜好酒色的人,还在沛县当亭长的时候,他就经常邀约乡里的三朋四友一起饮酒作乐,常常喝得酩酊大醉、烂醉如泥。钱花光了就带着这帮人到他的大嫂家去蹭吃蹭喝,或者跑到附近的王婆、武妈酒店去赊账。多年之后,当上皇帝的他依然本性不改,有一次回到家乡,专门召集乡人故友以及子弟们喝酒狂欢。当喝到二麻二麻的时候,甚至忘了自己的天子身份,情不自禁地击筑高唱:“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继而还东倒西歪地跳起了舞,醉态毕现。经过“文景之治”以后,汉代的经济得到了恢复和发展,加上政治稳定,边防巩固,汉代社会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随着社会财富的日益增加,随之而来的就是享乐主义弥漫,饮酒之风盛行。虽然曾有几个皇帝以制酒耗粮太多为由,数次发布禁酒令。但豪放的汉代人却我行我素,不予理会,加上地方官员执行不力,饮酒之风依然如旧。
那时,皇帝们不仅在皇宫中大兴酒宴,还经常以酒作为赏赐品来奖励官员。有的皇帝在外出巡幸天下期间,还经常以各种名义向沿途的官员和高龄老人赏赐酒肉,以示朝廷的仁义与恩惠。汉代的社交活动更是离不开酒,尤其是上层官员和贵族豪门,他们常常聚集一起,攀缘结交,联络感情,其中少不了饮酒助兴。在一方名为《宴饮》的画像砖上面,我们可以看见这样的场面:宽大的场地上共有七位上流社会的戴冠人物,分为三组席地而坐。上方正面主座上有两人,其中一人正襟危坐,另一人举杯正在向他敬酒,旁边还有一侍者手捧一盘。另两组人物相向而坐,作相互敬酒状。那时的人们不仅在家中、酒楼里享受美酒佳肴,还流行在郊外进行野炊,或“设坐于华都之高堂”或“延帷扬幕,接帐连冈”,点一堆篝火,一边烧烤野味,一边饮酒作乐。
每逢岁时节令、婚礼、丰收等日子,一般普通百姓也要饮酒庆贺,享受一下难得的快乐。除了热闹的集体饮酒外,汉代的成都人还喜欢在自家酌上一杯“酴清”小酒,慢慢细细地品尝小家的温暖。在成都市郊出土的《宴饮》画像砖上就有这样的一个画面:一间有气窗的瓦房,房顶两端各有一只凤鸟相向而立。屋内有三人跪坐于地,地上有几案,案上放有食物、筷子、耳杯等。画像正中坐着的似一位虬髯老者,左边一个手中捧杯的戴冠男子正在向老者敬酒,右边是一个梳高髻的女子,手持一花状物正递向老者。屋后有一棵树,树叶已落尽,枯枝伸出房顶。时节似为寒冷的冬季,屋内情景却温暖如春。
汉代酿酒业是一个大行业
酒的品种也愈来愈多
汉代时,规模较大的酿酒作坊,一般都集中在大中城市,《史记·货殖列传》里说:“通都大邑,酤一岁千酿”。除此之外,那些自产自销的小作坊、小店铺更是星罗棋布,遍布城乡。(画像砖里所反映的大多是这类小作坊、小店铺。)另外,皇室宫廷也有自己的酿酒作坊,由少府属下的太官、汤官主管,其下还有令、丞,各领奴婢三千人。一些官僚贵族、地主庄园里也有酿酒作坊,所酿之酒多为自用。在成都西郊曾家包出土的画像石上,就发现有表现地主庄园仆人正在酿酒的场面。酿酒业也是当时谋利很大的一个行业,大规模的酿酒作坊不仅产销量高,利润也很丰厚,有不少作坊主因此而“富比千乘之家”。而那些自产自销的小酒坊,如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在临邛开设的那家当垆,也能维持一家人的生活,即使不算富裕,但也温饱有余了。
西汉中期,朝廷为了扩大政府的财政收入,一度对酒类实行专卖,严禁民间酤酒。汉昭帝时又放开政策,“罢榷酤官”允许民间私营。这一禁一放的结果,禁收到的成效不显,放却更加刺激了酿酒业的发展繁荣。
随着酿酒工艺和技术的发展进步,酒类的品种也愈来愈多。据统计,当时仅各类酒的名称就有几十种之多,如以原料命名的“稻酒”“黍酒”“秫酒”“米酒”,以季节命名的“春醴”“春酒”“冬酿”“秋酿”等等。各地还出现了一些知名的地方品牌,如“宜城醪”“醹醁”“酂白”“关中白薄”“中山冬酿”“苍梧清”“会稽稻米清”以及巴蜀“酴清”等等。这里提到的巴蜀“酴清”,实际上是两种酒,“清”是巴地产的“清酒”,“酴”是蜀地的“酴酒”。据称,这种“酴酒”是以小麦造曲、用米酿制的,类似的于现在的啤酒,酒精度不高,很适合大众饮用,汉代文学家扬雄的《蜀都赋》、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中均有提及和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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