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古琴 逸响天下闻

成都日报 2018-09-17 02:21 大字

《调琴啜茗图》 周昉

《听琴图》局部 赵佶

《松荫会琴图》局部 赵孟公式

传世名琴“九霄环佩”

司马相如 抚琴一曲求得佳偶

虽然已经写出了震烁古今的《子虚赋》,也算是名满天下了。虽然在汉景帝时出任过武骑常侍,但是,并未受到朝廷的青睐,西汉成都大才子司马相如显得有些落寞,便辞官回到成都。

有一次,他应时任临邛(今四川邛崃)县令的朋友王吉的邀请,来到临邛做客。汉代的临邛,由于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又是最早使用“火井”天然气的地方,“舟船争路、车马塞道、商旅敛财”,经济十分发达。这里有一个叫卓王孙的人,靠炼铁发了大财,成为临邛的首富。《华阳国志》称他有“家僮千数”。有一天,他宴请王吉,也邀请了司马相如。

卓王孙有一个女儿,名叫卓文君,不仅长得貌美如花,而且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只可惜红颜薄命,结婚不到一年,丈夫就去世了。新寡的文君回到了父亲家中,这天,她听说父亲宴客,宴请的是大才子司马相如。司马相如的《子虚赋》她是读过的,并且深深地为作者的才气所折服,现在,相如就在前厅,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文君悄悄来到前厅,躲在帷幕后偷看。

眼前的司马相如,虽然是一介寒士,但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宛如玉树临风。文君不觉怦然心动。

司马相如也看见了帷幕后的文君,惊为天人,没想到在临邛小县,居然还有这样的美女,不由动了爱慕之情。

汉代的男女之防虽然没有后世那么严,也不在乎寡妇再嫁,但是,男女之间毕竟不像现在这样可以自由交往。怎么向文君表达自己的情意呢?

司马相如不仅文章写得好,还是一位很了不起的音乐家,弹得一手好琴。于是,他索要了一张古琴,弹唱了一首《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

冰雪聪明的卓文君听出了曲中的爱意,她也深深地被司马相如的人品才气所吸引。但是她知道,势利的父亲是不会将她许配给贫穷的司马相如的。于是她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与司马相如私奔到成都。

后来为了生活,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又回到临邛。夫妻二人开了一家小小的酒店,文君当垆卖酒,相如身着短衣短裤,跑堂送酒。生活虽然清贫,但是夫妻二人十分恩爱,闲暇之时,一起吟诗作赋,抚琴唱歌,其乐融融。

美女当垆,才子送酒,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消息传到卓王孙耳中,他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只好送了一些钱财给文君夫妇。

后来,司马相如受到汉武帝的召见,回朝为官,还参与了由乐府令李延年主持的对乐府诗歌的整理工作。

一曲《凤求凰》,成就了一段追求爱情的千古佳话。为后人赞赏不已。唐代诗人李商隐《杜工部蜀中离席》诗说:“座中醉客延醒客,江山晴云杂雨云。美酒成都堪送老,当垆仍是卓文君。”

后来,文君酒成为四川的名酒,唐代诗人罗隐的《桃花》诗就说“数枝艳拂文君酒”。传说中文君在邛崃还留下一口文君井,以此井水酿出的酒醇美甘洌。宋代大诗人陆游有《文君井》诗:“落魄西州泥酒杯,酒酣几度上琴台,青鞋自笑无羁束,又向文君井畔来。”

峨眉琴僧 松风弦韵迷倒李白

佛教自东汉末年传入我国以后,很快在全国各地流传开来,并对中国的文化艺术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巴蜀地区的佛教非常兴盛,这里有佛教四大名山之一的普贤菩萨道场峨眉山,有闻名世界的乐山大佛,丛林禅院更是遍布城乡。

南北朝至唐宋时期,是四川佛教发展的一个高峰期。刘宋时期,四川僧尼已达万人。大圣慈寺、昭觉寺、龙华寺、文殊院、宝光寺等都是名闻全国的大寺院。也出现了一些著名的大德高僧。

佛教也是很重艺术的,所以,历代高僧中,不乏诗僧、书僧、画僧、琴僧。盛唐时期,四川就出现过一位了不起的琴僧,他就是峨眉山的僧人释濬。

天宝十四载(755年),大诗人李白在宣州。有一次,他遇到一位从四川峨眉山来的僧人释濬。漂泊在外多年,遇到故乡人,李白非常高兴。释濬是一位有名的琴僧,他为李白抚琴。高超的技艺,优美的琴声,让深通此道的李白赞叹不已,他写下了著名的《听蜀僧濬弹琴》: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客心洗流水,余响入霜钟。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从李白诗歌的描写中,我们可以想见释濬琴艺的高妙。

古琴,在我国古代音乐史上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尤其受到文人雅士的喜爱,有“君子无故不撤琴瑟”的说法。成都自司马相如之后,琴家辈出,仅唐诗所载,除蜀僧释濬以外,还有岷山的罗山人。诗人岑参有一首《秋夕听罗山人弹三峡流泉》:

皤皤岷山老,抱琴鬓苍然。

衫袖拂玉徽,为弹三峡泉。

此曲弹未半,高堂如空山。

石林何飕飀,忽在窗户间。

绕指弄呜咽,青丝激潺湲,

……

疑兼阳台雨,似杂巫山猿。

幽引鬼神听,净耳令目便。

楚客肠欲断,湘妃泪斑斑。

……

曲终月以落,惆怅东齐眠。

从诗中的描写看,这位来自岷山的罗山人,琴艺也是十分高超的。

蜀地道教十分发达,道士中也不乏深通琴艺之人。唐人李宣古就写过一首《听蜀道士琴歌》:

“怱逢羽客抱绿绮,西别峨眉峰顶云。……忽挥素爪画七弦,苍崖劈裂迸碎泉。愤声高,怨声咽,屈原叫天两妃绝。朝雉飞,双鹤离,属玉夜啼独鹜悲。吹我神飞碧霄里,牵我心灵入秋水。有如驱逐太古来,邪淫辟荡贞心开。”

晚唐五代时期,贯休还有《听僧弹琴》诗,韦庄也有《听赵秀才弹琴》《赠峨眉山弹琴李处士》等诗。韦庄形容峨眉山李处士的琴声是:“一弹猛雨随手来,再弹白雪连天起。凄凄清清松上风,咽咽幽幽陇头水。吟风绕树去不来,别鹤引雏飞又止。锦鳞不动唯侧头,白马仰听空竖耳。”可以看出李处士琴艺的高超。

四川的琴艺承传不绝,终于发展为与浙派、虞山派、广陵派等分庭抗礼的川派。

大唐雷氏 传承百年制琴家族

17世纪左右,在意大利出现过三个著名的小提琴制作家族——阿玛悌家族、瓜奈里家族和史特拉底瓦里家族。他们制作的小提琴,音色纯正优美,穿透力强,因而价值连城,被演奏家们视为稀世珍宝,其制作技艺至今无人能及。

在7世纪左右,也就是比小提琴制作三大家族早1000年左右的唐代,在四川成都也出现过一个著名的制琴家族——雷氏家族。

唐代的制琴家族中,著名的有四家,即雷霄、郭亮、张越、沈镣。雷氏家族造琴,传承了三代人,计有雷绍、雷霄、雷震、雷威、雷俨、雷文、雷珏、雷会、雷迅9人。其造琴活动从开元(713年—741年)起到开成(836年—840年)止,前后约120年,经历了盛唐、中唐、晚唐三个历史时期。其中以雷霄、雷震、雷威最为著名。

据《琴苑要录·斫琴记》说:“唐贤取重惟张、雷之琴。雷琴重实,声温劲而雄。张琴坚清,声激越而润。”宋陈旸《乐书》说:“然斫制之妙,蜀称雷霄、郭亮,吴称沈镣、张越。霄、亮清雄沉细,镣、越虚鸣而响亮……凡琴音响者则必虚干,无温粹之韵,雷氏之琴其声宽大复兼湿润。”《渑水燕谈录》说雷琴“音极清实”,《六一居士诗话》说雷琴“其声清越,如击金石”。自宋以后,雷琴独受琴家钟爱,文人雅士以拥有一张雷琴为荣,往往著录在其著作中。如苏东坡在《东坡题跋》卷六中就有”家藏雷琴”一条,说他为了研究雷琴的音色何以如此之妙,“乃破其所藏雷琴求之。琴声出于两池间,其背微隆若薤叶然,声欲出而隘,徘徊不去,乃有余韵,此最不传之妙。”

据《琅嬛记》记载,“雷威作琴,不必皆桐,遇大风雷中独往峨眉,酣饮,着蓑笠,入深松中,听其声连绵悠扬者伐之,斫以为琴,妙过于桐。”

雷琴流传至今,已至为稀少,现存故宫博物院的雷琴“九霄环佩”,堪称国宝。

“九霄环佩”琴形制浑厚,作圆首与内收双连弧形腰的“伏羲式”,琴通长124.5厘米,肩宽2l厘米,尾宽15.5厘米,厚5.4厘米,底厚1.5厘米。琴背池上方刻篆书”九霄环佩”四字,池下方刻篆文“包含”大印一方,池右刻“超迹苍霄,逍遥太极。庭坚”行书10字,左刻“冷然希太古,诗梦斋珍藏”行书10字及“诗梦斋印”一方。在琴足上方刻“霭霭春风细,琅琅环佩音。垂帘新燕语,沧海虎龙吟。苏轼记”楷书23字。凤沼上方刻“三唐琴榭”椭圆印,下方刻“楚园藏琴”印一方。腹内左侧刻寸许楷书款“开元癸丑三年斫”7字。

这张琴声音温劲松透,纯粹完美,形制极浑厚古朴,被视为“鼎鼎唐物”和“仙品”。因为它在传世唐琴中最为独特,最为古老,声音更是尽善尽美,所以成为举世知名的瑰宝。

张孔山《流水》响彻外太空

1977年8月20日,从美国肯尼迪角发射升空的“航行者”号太空船,肩负着探寻地球以外“人类”的神奇使命,向银河系中心进发。舱内,可循环转动十亿年的那张《地球之音》镀金唱片,一遍遍地向茫茫宇宙传递着地球人类的信息。纵横几千年、横跨几万里的文明,被浓缩在短短的90分钟之内。27首代表着人类音乐文化水准的精品,代表了五大洲古往今来的文明。非洲的古民谣、美国的摇滚乐、巴赫的协奏曲、贝多芬的四重奏。而代表东方文明的,是中国的古琴曲《流水》。它是由现代著名琴家管平湖先生根据川派《流水》打谱演奏的。

根据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谱写的古琴曲《流水》,从问世以来,就一直是各派琴家所钟爱的曲目。不同的流派,不同的琴谱,使《流水》有50多种不同的演奏版本。而影响最大、最受人们喜爱的,是川派古琴创始人张孔山传谱的《流水》。

作为道教圣地的青城山,也是道教音乐的发祥地。道士中不乏善于鼓琴吹笛之人。陆游在贬官四川时,就多次游览青城山,写有32首咏青城的诗作。在其《怀旧》一诗中,记载当时山上道士弹琴的情景:“青城之西溪谷深,道翁巢居独鼓琴。”后代最有影响的,当数集川派古琴艺术之大成的著名道士琴家张孔山。

张孔山(生卒年不详),法名合修,号半髯子。学琴于冯彤云。清咸丰年间(1851年—1861年),他在青城山中皇观做道士,并传授琴艺。光绪元年(1875年),他作为清客协助唐彝铭将多年搜集的数百首琴曲谱集细加核定,挑出了145首编为《天闻阁琴谱》,由其弟子叶介福资助刊行。《天闻阁琴谱》是明清以来收入琴曲最多的谱集。

张孔山有感于巴山蜀水险峻奇丽,在加工整理《流水》时加进了第六段,并大胆地使用了滚拂手法,即“七十二滚拂”,使《流水》具有激浪奔雷之声。有人评论说:至滚拂起段,极腾沸澎湃之观,具蛟龙之势,息心静听,宛然坐危舟,过巫峡,目眩神移,惊心动魄,几疑此身已在群山奔赴,万壑争流之际矣。”张传蜀派《流水》对琴界影响极大,近代弹《流水》的各派琴家,包括学院派,几乎都是张孔山传谱的变异。可以这样说,说到川戏,你就会想到变脸。那么说到川派古琴,你就会想到《流水》。或者也可以这样说,看到变脸,你就会想到川戏。听到《流水》,你就会想到川派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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