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人间草木知

雨水图 典婆婆摆闲画

○杨庆珍

立春，二十四节气中的首个节气，也是农历生肖狗年的第一天。春打六九头，万物已复苏，立春鞭春牛，耕牛遍地走。“立春”二字甫一出口，唇齿一碰撞，便觉眼前生意满，春暖花开，熏梅染柳，从此春归也！

古时立春之日，官府要奉上肉果食品于芒神土牛前，在正午时举行隆重的打牛仪式，吏民击鼓，官员执红绿鞭或柳条鞭打土牛三下，然后交给下属和农民轮流鞭打，以此催耕迎春，祈求丰收。在川西农村，人们称立春为“打春”，正是源于此俗，据说以前立春前一天,家家户户要用泥土做成春牛模样,放在家门口，次日立春用鞭子抽打“春牛”，不过我从未亲见过，这个古老的农耕文化习俗已经成为传说。

“立”者，开始也，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春是温暖，鸟语花香；春是希望，播种耕耘。立春起，天气渐暖，但倒春寒随时都会复辟。此刻，我在成都以西的邛崃市高何镇山区，天气依然寒冷，寒气刺骨，动人的春色尚不多，满眼还是枯索静寂的萧瑟。早上推开门，哈气成雾，手脚冰冷发僵。山居苑旁的水杉树林静悄悄的，树们早落光了叶子，静默着，一言不发，像打坐入定的人。天府红谷对面的天台山，山顶有一层薄薄的积雪，稀稀疏疏的白与广大的苍翠，组成水墨意境。我把双手揣进衣兜，裹紧围巾，在园区内信步而走，随处打望。风吹来，漠漠清寒。院墙下的蜡梅还在开，虽未谢尽，但大半香消玉陨，淡淡的幽香若有若无，是最后一缕余韵。临湖的茶室门口，一树红梅已粲然绽放，干瘦的枝条上，朵朵红蕊迎风吐艳，精神明亮，为大地带来生机。细看，是一株重瓣红梅，枝干褐紫色，蓓蕾深红饱满，舒展开的花瓣却是粉嫩的水红，笑盈盈的娇模样。

梅花为二十四番花信风之首，隆冬时节，万花凋零，唯有梅花不惧严寒，凌寒而开，“众芳摇落独暄妍”（宋·林逋），“一树独先天下春”（元·杨维帧），年年如期带来春信。红梅一开，转眼白梅、绿萼梅、垂枝梅也将接踵而至，它们都是蔷薇科的落叶乔木，都是先叶后花，美艳绝伦。说到蔷薇科，这是个庞大的家族，多达3000多种，桃、苹果、枇杷、梅、杏、月季……比比皆是，在我们的生活中担当着重要角色，既带来花香和甜蜜果实，更带来审美的愉悦。孔夫子曾教导，“多识草木鸟兽之名”。我想孔子的本意是，多识草木鸟兽，便于对人进行“诗教”，也即是审美教育，因为要识草木鸟兽，就要贴近自然、观察自然，进而受到大自然的启示、感染和熏陶，内心变得纯洁、丰富而富于美感。那么，对蔷薇科的众多朋友，我们又有多少认识和了解呢？

忽然想起这首诗：“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遥寄一枝春。”在一千多年前的南北朝时，诗人陆凯率兵南征，他在戎马倥偬中登上梅岭，正值岭梅怒放，立马于梅花丛中，回首北望，想起了陇头好友范晔，又正好碰上北去的驿使，就出现了折梅赋诗赠友人的一幕。而我此刻，在川西腹地的高何小镇，最想做的事是寄一枝带春天气息的梅花给你，哦，不，不仅是寄一枝春，贪婪的我还想把这山谷里清新的空气、晨雾里的鸟鸣一起打包寄给你。春到人间草木知，水杉、银杏、香樟、垂柳都在暗暗积蓄力量，一草一木，春意开始萌动。春回大地，万象更新，很快，春浓如酒、春深如海，一年中最盛大最浪漫的季节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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