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萦的澄江源头黄 胜
生在深山，满眼峰峦叠嶂，草木纵横，小时候未见过江河。但听父亲说，大兴街的后面就有条澄江河，街边不远处就是河的源头，风光旖旎，闻名遐迩。还听说那源头雾气缭绕，深不可测，有闪亮的鱼儿在水面跳跃，曾有人溺亡……各种传闻不绝于耳，说得非常神秘。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我从小便有探寻澄江源头的强烈愿望。然而情之愈切，却拖延愈久，在几十年的时光里，我竟然数次和澄江源头擦肩而过。
当年，我在上梅附中读书。学校八月放暑假，正值农忙时节，我放假回家，就跟生产队社员们一起抢收玉米。粮食当天就按劳分配到各户，脱粒晒干后，生产队组织各户拿公粮去交给大兴粮所。从屯里到粮所，有十几公里的山路，但我打听到，粮所离澄江源头很近，心中便暗暗盘算，我一定要去看那神秘的源头。于是主动要求跟父亲一起去交公粮。那时靠肩挑，母亲担忧地说，赶一次街回来，脚都要肿痛好几天，更何况还要挑东西呢。兴致极高的我，不假思索，挑起米就上路了。通往大兴街的道路崎岖不平，从高山峡谷间穿越，翻过几个山坳，羊肠小道绵延起伏。有三个路段很陡，石匠用青石凿平后铺砌而成，由于年代久远，路面石头已经被磨得光滑油亮，虽不能和黔桂古道相媲美，但毕竟是隆福通往大兴最便捷的交通要道。要赶在中午粮所下班前到达，否则要等到下午上班才能交公粮。沿着陡峭的山路，拾级攀沿，挑粮赶路，我气喘吁吁，口干唇燥，疲惫不堪。天气炎热，衣服湿透，每到坳口都小憩一下，弄仪那个坳口有一棵大榕树，浓荫蔽日，成群结队的麻雀叽叽喳喳，好不惬意，我却无暇顾及，抹一下汗水，继续赶路。到大兴粮所时已是临近中午，交完公粮后，大伙早已筋疲力尽。我提出要去看澄江源头，父亲断然反对，说澄江源头不通路，没有防护栅栏，水太深，不安全。粮所热心的工作人员介绍说，对面就有一条小路，可通往河边的小码头，在那里也可以游泳泡水，而且离源头也不远。于是就放弃去看源头的念头，跟着大人一起去小码头。
到了河边，只见水面翡翠碧绿，微风轻拂，泛起层层涟漪，放眼望去，河水宽阔，波光粼粼。由于离源头很近，水是冰凉冰凉的。我小时候在屯里的水沟，也学会了游泳，只是遇到下暴雨时才会有水，只有半腰深。眼前河水深不可测，感到有点害怕，不敢向河中间游去，只是在岸边浅处泡了一下，顿时感觉清凉舒爽，疲惫感随即烟消云散。哗啦一声，有人尖叫起来，转眼望去，一个小伙伴脚踩青苔滑落水中，他不会游泳，拼命挣扎，眼看河水将要漫过头顶，大人急忙伸出扁担让他抓住，拖到岸上。只见他脸色变青，惊魂未定，幸好没有造成溺水意外。受此惊扰，我们赶紧上岸，不敢再游。回来后，那个小伙伴的父亲责骂我们粗心大意，埋怨为什么要带他去河边，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然而我最遗憾的是，近在咫尺，却没能到源头看一下。
一九八一年九月，参加高考名落孙山的我，决定去大兴中学复读，迎接明年的高考。学校的食堂临河而建，旁边有座横跨澄江的石孔桥，离大坝约有六十米。大坝高约八米，那里水流湍急，水花四溅，波浪滔滔，奔腾不息。桥头有个浅水码头，附近居民经常前来挑水洗衣。我们每次用餐后，把剩余的饭粒撒往河里，成群结队的鱼儿扑腾游来。我站在石孔桥上，遥望澄江源头，不远处有个碾米加工厂，传出隆隆的机器声。由于好奇，我前往探个究竟，只见导流池里有个水轮机，闸门打开，机器转动，碾米机轰隆隆跟着响起。听说我要去上游寻访源头时，工厂主人神色紧张地制止了，他说那地方杂草丛生，蛇兽出没，很是危险，学生是绝对不能去的。我虽然心驰神往，终究还是有所顾虑，悻悻而回。再加上高考复习紧张，最终没能去澄江源头一睹风采，再次错过机会。
时光荏苒，我对澄江源头的思念从未褪色。直到今年五一，我才圆了此梦。那天去南宁，途经水南公路，我特意停车寻访澄江源头，毕竟仰慕已久。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牌子，上面写有“清洁澄江源保护母亲河”几个醒目大字。再走数十步，看见一条地下暗河岩溶泉，清澈之水潺潺流出，声声可闻。汇到洼地，形成宽大水面，倒映出浓郁的天空蓝色，清澈透明。水面平静如镜，碧绿幽深，中间有一块巨石，跃出水面，犹如龙腾虎跃，与两岸青山遥相呼应，峰峦叠嶂，相映成趣，令人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般胜景，只在影视中见到，如今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眼前。
澄江源头命名为“九顿天窗”，位于大兴镇九顿村，溢流成天窗群，早已蜚声中外，令人向往，多国科学家、探险者和环境保护者前来进行洞穴科学考察。为了探秘，有探险者还献出了宝贵生命。专家潜入地下洞穴后发现，都安澄江源头隐藏在山洞里，由四个天窗群组成，均为斜井式天窗，口部略呈圆形，溢出水流汇聚成九顿湖，这一独特景观，被学术界誉为水下珠穆朗玛峰。大兴镇凭借得天独厚的资源，因地制宜打造生态文化旅游名镇。街道硬化、排水管网、照明线路、房屋立面、源头景观等进行重新规划建设，改建后的大兴焕然一新，生机勃勃。东兰至都安大兴二级公路已开工建设，到时交通将更为便捷，澄江源头呈现出独特魅力，前来观光的中外游客络绎不绝。澄江流域群山起伏，土地肥沃，流经大兴、高岭、澄江、安阳等4个乡镇19个行政村，于红渡村汇入红水河，沿河修建了百拉、响水关、地丁、龙颈小型水电站，照亮千家房舍，润泽万亩良田，造福两岸十几万人口，哺乳一代又一代的瑶山子孙，走出山门，走向世界。
临水站立，不禁思绪万千，浮想联翩。澄江源头，虽然没有长江的气势磅礴，也没有黄河的奔腾咆哮，但她是都安人的母亲河，是大瑶山的生命之泉。我们的脑海里，铭记着这条河；血管里，流淌着这条河；梦境里，萦绕着这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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