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两部《成都记》(上) 到底是“扬一益二”还是“益一扬二”?
林赶秋/文
成都真是一个美好的所在。纵,历史悠久;横,沃野千里。亘古亘今,它不仅仅是巴山蜀水钟毓而出的“大都会”,也是维系整个西南地区的文明枢纽。
成都城史之古老绵长,远远超过了“成都”这个地名的寿命。汉有《蜀王本纪》《益州记》,晋有《蜀都赋》《华阳国志》,均将天府之土各代的重大事迹垂诸竹帛、播于寰区。逮至唐宋,著述渐夥,其中规模之宏伟、卷帙之浩繁、内容之丰富、影响之深远者,当数《成都记》《成都古今集记》《蜀梼杌》《成都文类》诸书莫属。
《成都记》,共五卷,乃唐人卢求所作。卢求,生卒年不详。范阳人(今河北涿县),宰相卢擕(824-880)之父,宝历二年(826)进士。应诸府“辟召”(因才高名重受人荐举,而被征召授以职位),位终郡守。大中年间(847-860),在成都任西川节度使白敏中(792-863)的从事和判官,并撰写了《成都记》。此记之外,卢求还著有《金刚经报应记》三卷及《悟空禅师行业碑》(作于咸通二年)、《和於中臣登越王楼见寄》(见《全唐诗》卷五百十二)等诗文。这些作品大都已散佚,仅《成都记》的序言(《成都文类》卷二十三题为《唐成都记序》,下文称《成都记序》)完整地保存了下来,《成都记》的正文则因被众多古籍引用而幸有零篇断简流传至今。下面就从这些吉光片羽中萃取精华,看看卢求眼里的成都到底有何不同的风采。
杜宇治郫,五丁担山,李冰斗龙
古蜀虽然有王五代,但真正移居成都平原而定都的当以第四代杜宇始。卢求《成都记》曰:“蜀王杜宇称望帝,好稼穑,治郫城,死化为鸟,曰杜鹃,一名子规。《尔雅》曰:雋周即此鸟也,越人谓之谢豹。”此段乃我们整合《事物纪原》卷十、《剡录》卷十所引《成都记》之文而成,寥寥数语,已将杜宇的身前身后及其与成都的关系交待得一清二楚。郫城,也就是后来的郫县、今天的郫都区。因杜宇化鹃的美丽传说,郫县又称鹃城,县花为杜鹃花,县鸟为杜鹃鸟。
“蜀国自秦始通。秦遗蜀王五美女,蜀亦遣五丁迎之。到梓潼,见一大蛇入山穴中,一人掣其尾,不能得。五人相助,大呼拽之。山遂崩,五丁及秦女皆死。惠王遂遣张仪、司马错从石牛道灭蜀,因封公子通为蜀侯,以陈庄为相。置巴、蜀郡,迁秦人万家实之,民始能秦言,以蜀令张若为太守。前时,蜀王开明尚纳美女为妃,盖武都山之精也。及死,葬于城西北,遣五丁担其本山之土以为塚。今有二石尚在,古老言五丁担土担。陈庄既为秦公子相数年,遂谋反,煞秦公子。秦伐蜀,诛庄,封子恽为蜀侯。恽后母诬恽有罪,赐剑自煞。蜀人以其冤,因为立祠。又封子绾为蜀侯,后复疑绾反,诛死。自此,但置守而已。”《成都记序》以上述文字开篇,简述了蜀王、蜀侯、蜀守三个历史阶段的转变。成都最高统治者的地位越降越低,成都的历史却越来越波壮浪阔。成都城西北隅之“武担山”,其准确的写法或许应该是“五担山”,五丁担土修冢,高高成山也。成都市青羊区有“五丁桥”,北接“五丁路”,此两处之名搞不好也源自开明王朝这五丁。
接下来,《成都记序》就开始写蜀守:“后以李冰为蜀守。冰始凿二江,引水以行舟楫。岷山多梓柏大竹,坐致材木。又溉水开稻田,于是沃野千里,号为陆海。置绵、洛二水,用便溉灌。作石犀五,以压毒蛟,命曰犀牛里。后更为耕牛二,又作三石人立水中。冰非常人也,与江神约曰:‘水竭不至足,盛不没肩。\’大凿岩崖,通沫水道。江之龙大怒,冰乃持刀入水与龙斗。龙死,遂无水害,迄今蒙利。蜀人称郫、繁为膏腴,绵、洛为浸沃。”凭借都江堰之水源源不断的溉灌,成都平原终于成了膏腴浸沃之地。岷山多梓柏大竹,成都可以处下游而坐致材木,从战国受益至上世纪末,也是因了岷江和都江堰的水运之力。李冰作石犀是真,因有出土文物可证(详参《成都晚报》2017年7月14日《蜀郡郡守李冰对成都的贡献》一文);斗江龙则是治水行为的神化,亦幻亦真。
蜀学兴,蜀都盛
西汉“文帝末,以庐江文翁为郡守。穿湔江口,溉田千七百顷。立文学,选吏子弟皆就学。令俊乂之士张叔等十八人东诣博士受七经,还以教授。于是,岷络之地学比齐、鲁。孝景帝加叹,遣天下郡国皆立文学,自文翁始也。张叔明天文灾异,后以博士征,至侍中、扬州剌史。”《成都记序》如是说。同为蜀守,文翁对成都的泽被(详参《成都晚报》2017年7月28日《文翁兴教化蜀》一文),比之李冰,有过之而无不及。蜀学之兴,至今不衰,文翁功莫大焉!
《成都记序》接着说:“孝武帝置四部都尉,俾立十八郭。于是,郡县多城观矣。”汉武帝(孝武帝即汉武帝,东西两汉除高祖和光武帝外,所有皇帝的谥号前都冠有一个“孝”字,意在强调孝治天下)元鼎二年(公元前115),成都城已拥有十八门,四通而八达。城中人烟熙攘,道路笔直宽广,可容两车并驾齐驱。扬雄《蜀都赋》这样表达:“尒乃其都门二九,四百余闾”;左思《蜀都赋》如此描绘:“辟二九之通门,画方轨之广涂。”二九,十八,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对蜀都之壮丽、宫城之辉煌,左思《蜀都赋》又在扬雄的描述之上变其本而加厉、踵其事而增华:“结阳城之延阁,飞观榭乎云中。开高轩以临山,列绮窗而瞰江。……华阙双邈,重门洞开;金铺交映,玉题相辉。外则轨躅八达,里闬对出;比屋连甍,千庑万屋。”简而言之,可用杜甫诗句概括如下:曾城填华屋,喧然名都会。
“扬一益二”“益一扬二”之辩
到了唐代,“扬一益二”之谚语,一时脍炙人口,几成定论,卢求却大不以为然。他认为:“大凡今之推名镇为天下第一者,曰扬、益。以扬为首,盖声势也。人物繁盛,悉皆土著。江山之秀,罗锦之丽,管弦歌舞之多,伎巧百工之富,其人勇且让,其地腴以善,熟较其要妙,扬不足以侔其半。况赤府畿县与秦、洛并,故非上将贤相、殊勋重德、望实为人所归伏者,则不得居此。况控带蛮落,阨戎限羌,非文武宽猛、包罗法度之君子,则不能得中庸。”以扬为首,即“扬一”。然而说到江山之秀、罗锦之丽、管弦歌舞之多、伎巧百工之富,扬州尚不足成都的一半。更何况成都还有着优越的战略地理。滚滚红尘之内,到底哪些才算是“上将贤相、殊勋重德、望实为人所归伏者”“文武宽猛、包罗法度之君子”呢?明人宋濂的《送天台陈庭学序》给出了部分答案:“成都,川蜀之要地,扬子云、司马相如、诸葛武侯之所居,英雄俊杰战攻驻守之迹,诗人文士游眺、饮射、赋咏、歌呼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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