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孃孃剃头：语言机智爱说顺口溜
剃头匠马千笑手绘
○岳开贵
上个世纪70年代，我家住在西门新二村。记得当时有一位很有名气的“游击队”剃头匠叫周孃孃，她左肩挎一个绿色军用挎包，内装一把剪刀，一把梳子，一个剃须刀，一个毛刷子，一个手动剃发推子。凭着一手精湛的手艺，独自一人游走于老成都的大街小巷。那时成都只有东城区、西城区、金牛区，她剃头按区转，这个月东城区，下个月西城区，再下个月便是金牛区。她能掐会算，所到之处正是那儿大人娃娃要剪头的时间。她语言机智有趣爱说顺口溜：“成都穿城九里三，成都到郫县是县过县，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发型你自选，一个头一毛钱，剃不好你不给钱”。
那二年在理发店剪一个头要二角五分钱，澡堂子泡一次澡大池一角七分钱，小池盆堂三角三分钱，在路边剃一个头一角钱。经常看见邻居们头发胡子长得像三国时猛张飞似的都不愿意去理发店，而是在家静静等到她转来时才剪，理完后回家自己烧一锑锅开水洗头：“咋，你今天才烫了猪脑壳嗦。”“是呀，今天周孃来剪的，样式还可以嘛。”有一次我家对门邻居汪奶豆看见隔壁子的孔二娃剪了头，嬉皮笑脸地明知故问：“耶，二娃子今天火烧茅房了嗦。”二娃子皮笑肉不笑地反问道：“是呀，你昨晚没有听到救火车的警报响！”汪奶豆回答说：“听到了哈，听说新二村城墙边饮马河旁麻筋生产组那儿的茅房（厕所）遭火烧了哟。”二娃子有些尴尬不悦：“那你爬起来救火没有嘛”。汪奶豆慷慨激昂地说：“当然起来了，看见熊熊大火把茅房顶顶的茅草（头发）烧掉了，简直是太、太、太惨了。”二娃子板起个脸冷冷地回敬道：“耶，你娃娃长得高不过冬瓜，矮得像骷髅，茄子掐两个眼睛也是人？还学习雷锋叔叔爬起来救火呀，真是狗火旺精神可嘉，值得学习哦。”二人这段对话引得旁边邻居们一阵轰笑。
有一次她给斜对门邻居袁大爷剃头，老人说：“小周呀，我老了不要时髦样式了，就剃光头儿吧。”她点头轻柔回答道：“晓得了。”然后右手拿着剃发推子面带微笑说：“成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头发长了就绞（剪），要不然影响形象了。”一边剃一边还说：“成都市绿化好，两边梧桐树，中间一条柏油马路，马路两边就是杂货铺。”只见她用推子慢慢吞吞地咔擦咔擦从后脑勺一直剃到前额，然后她第二推子从左耳上端鬓角处一直剃向右耳外侧，推出了一个抛物线的轨迹，继续津津乐道：“穿石桥，走小路，麻筋组旁边有一棵白果树，很快就到了新二村。”……还有一回给我剃头，一边还哼唱起了她改编当时电影《青松岭》插曲的剃头歌：“剃头依呀，那个绞（剪）脑壳吔，沙沙的响哟，哎嗨伊啊，我背起了挎包，走街串巷嘢”，最后又绕回到那句“要问大车哪里去吔？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哎咳哟……”歌唱完我的学生头“一匹瓦”就剪成了，让她理发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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