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乡情更怯

成都日报 2021-11-24 02:29 大字

苏莱曼(武侯区)

那一天,我们早早地起了床,准备回乡。

我记得,夏夜烂漫的星空下,爷爷会给我们讲那些他从小听到大的传说,也会故作神秘地让我们猜谜语;爷爷从院坝边的李树上摘下的果子总是那么甜;爷爷养的大白狗看见我就会笑着摇尾巴;我和妹妹拿着采的小花跟着田埂上的奶奶,大白狗跟着我们,水田里蝌蚪在我们的倒影里嬉戏;农忙时,我们跟着奶奶做好饭给爷爷送去,一起坐在大山深处的泥地里吃午饭……那片故土上有说不完的故事,我觉得,我又要是那个天真的孩子了。

路上爸爸的车开得很快,一路上的风景是愉悦的。

终于就快到屋下的公路了,公路边上一个矮小的老人一寸一寸出现在我的眼里。那是爷爷吗?他,老了。

爷爷穿着旧的蓝布衣服,老式的西装裤子挽起的裤脚上沾满了泥,一双带钉的胶鞋像刚从黄土里拔出来,他背着自己用老屋后的竹子编的大背篓,背篓真的很大,差不多有爷爷那么高了。“爷爷!”我和小妹同时破口而出,他的眼睛分明湿润了,良久只是笑着说“回来了。”

寒暄之后,车里的东西装了满满一背篓,爷爷蹲下就准备背起走,爸想要替他背,但使了半天劲儿也没能站起来,最后还是爷爷把爸拉开,接过了背篓,“这种活儿还是得我们来干,你们城市人没啥子劲。”说着,爷爷蹲下身,在地上一撑就起来了。他背着沉重的背篓,稳稳地走向回家的路,我们跟在他年迈但有力的背影后面。

见到奶奶,是在一大家子团聚的饭桌上了。

她揉着泛满冷泪的眼,蜷缩在饭桌的角落里。她眼睛“不太灵光”,在那个满满的浑浊颜色的大碗里追逐,终于夹住了那个小小的“莴笋”,运回到碗里,离近了却看见是不能吃的山椒,只好又将它夹出了碗。可那些眼里闪着贼光的小重孙们,长筷在盛满了鸡鸭鱼肉的大碗里到处搅捞,很快,所谓的“精华”就到了他们的碗里。

冒了头的大碗瞬间退了下去,而奶奶却还没有将抬起的筷子放进嘴里,她看见重孙们争着吃鹌鹑蛋,便也在汤碗里捕捉。那蛋却无数次在奶奶的筷间溜走,仿佛在戏弄眼前这个迟缓的老人,让她一直玩一种叫追逐的游戏。围坐在她身边的后辈们吃着笑着,时不时有人说“婆婆,你多吃点!”“娘,多吃点!”但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是那样地短暂,没有人意识到她的艰难。

我和奶奶中间隔着两个人,我看着那张我想念了太久的脸,只能默默地夹了几颗鹌鹑蛋、两片夹沙肉、一片蒸肉和几块丸子,然后伸长手臂,把已堆满的小碗放到奶奶面前,她愣了一下。我朝她笑笑,她也笑了。

吃完团圆饭,我进了老屋,柴火燃烧着,照亮了整个屋子,奶奶饭前早就堆好的柴堆,片刻便驱赶了我全身的寒意,我不知道这堆火等了我多久。

所有人吃完饭了,我拉奶奶跟我烤火,她捏起我的袖口,问我衣服多少钱买的,我报出的数字让她吃了一惊,她把手缩了回去。奶奶开始问起很多我在成都的事儿。书读得好吗?吃得好吗?课多吗?压力大吗?好多好多的问题。我一个一个回答她,而她竟像个孩子一样眼里闪烁着光芒,的确,如今我的世界跟她接壤的已经太少。我的一切消息,对她是多么新鲜和重要。

不一会儿柴就烧没了,她起身要去屋后抱柴,我要跟着去,她却说:“我去就行了,别把你衣服弄脏了。”我看着她小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夜里。

屋外的大白狗欢快地叫着,我知道,如今的我对爷爷奶奶而言,还不如它。它陪着他们,守候着他们,他们便不再孤独。

我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直到被爸妈接到成都读书才离乡。12年,我带着那些思念与爱,盼着和他们重聚,现在却发现,再也回不去以往的日子。无尽惆怅,散在浓黑的故乡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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