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峡谷的漩涡与暗礁 他人生的大江东流向海
在看陈行甲书中写了什么之前,我们可以先回顾一下他2019年参加《我是演说家》的经历,当时早已辞职做了公益的陈行甲,在决赛舞台上,深情回忆起自己一生最爱的人——他的母亲。
他回忆起母亲当年如何用一颗满怀同情和悲悯的心对待困苦的乡亲,也在无形中教给他“要勤快、要干净”的朴素道理,直讲到泪洒现场。
“只要我像妈妈那样干净、善良地活着,我还在,我的妈妈就还在啊!如果说我的妈妈像一根火柴,她发出的微光照亮过那个山村,我愿意做一根蜡烛,燃烧自己,去照亮那些弱势者前行的路程……”
演讲结束,陈行甲毫无悬念地获得了冠军。
今年是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100年来,中国共产党为国家、为人民、为民族、为世界作出了彪炳史册的伟大贡献。
从这个5月开始,成都商报大周末将重点介绍一系列有关中国共产党革命历史的书籍以及优秀共产党员所书写的作品,作为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的特别报道。
本期,我们给你带来的是曾任湖北省巴东县委书记、2015年被评为“全国优秀县委书记”的陈行甲的新书《在峡江的转弯处——陈行甲人生笔记》。
这本书自今年1月出版以来,好评如潮,迅速重印,大有作者当年的“网红”之势。很多读者留言表示,读这本书时都流下了热泪。
他写了什么,让我们如此感动?
那种卑微的慈爱和依赖
《在峡江的转弯处》里,陈行甲在第一个章节里就写的是《我和我的母亲》。他的老家,在湖北省兴山县高桥乡的下湾村,是个贫困的山村。陈行甲小时候,父亲因为被招工去离家200里开外的水月寺做税务员,每年只能回一次家,因此家里平时只有母亲含辛茹苦地带着他和姐姐过日子。
据陈行甲回忆,因为平时没有男劳力在家,他和母亲、姐姐属于村里的“半边户”,在生产队集体劳动制的山村里,是很弱势的人家。在他的童年回忆里,母亲对待他人都很谦卑。“我从小就学会了看别人的脸色,当然最重要的是看母亲的脸色,虽然母亲从来没打骂过我,但是母亲的脸上写着她的苦累,我知道要心疼她。”
令陈行甲印象深刻的童年记忆,还有他和姐姐傍晚跟着母亲到生产队分粮食的画面:由于他们的“弱势”,每次都只能留在最后,分那些剩在角落里的零散粮食。
陈行甲的母亲背着大背篓,拉着背着小背篓的两个孩子站在外围,“小心翼翼地看着前面分粮食的人群热闹的背影”,直到大家分得快结束了他们才敢上前。
每次分完粮食,陈行甲都要努力帮母亲多背一点,母亲也会配合他,象征性地给他的背篓里多加两把粮食,或是几个土豆、几个红薯。“那种卑微的慈爱和依赖,一直是我记忆深处最温暖踏实的东西。”一个老家同样在小山村的朋友说,他就是读到这里开始哭的。
看望那个命比黄连还苦的女人
在那次演讲中,陈行甲提到过老家下湾村里一户极为贫困的人家:潘伯伯和王伯娘,他们有7个孩子,日子过得蓬头垢面,在村里不怎么受待见。
他们常常来找陈行甲的母亲借盐吃。可想而知,这个“借”是难得还的。因为不好意思,他们时常换不同的孩子来借,而陈行甲的母亲从未让他们空手回去过。小时候陈行甲还问过母亲一次:他们总说借,总不还,为什么还要借给他们?
母亲当即拉下脸呵斥他:人不到活不下去的地步,怎么会借盐吃?我们不借给他们,他们就没地方借了,以后不准你说这个话!
多年以后,当年轻的陈行甲去水月寺镇任镇长时,在晒谷坪村见到一个极为可怜的农妇。她叫向琼,下半身瘫痪,腰部以下裹着一块塑料布,双手分别套着一只拖鞋,在地上爬行,爬着去种地、爬着去打水,爬着去做一个普通村民为了生存必须做的事。她丈夫智力残障,不时还会打她,而她没法跑,只能挨着。用陈行甲的话说,这是个命比黄连还苦的女人。
他叮嘱村支部书记多照顾这家人生活,对方随口提到向琼说话讨人嫌,在村里不受待见。那一刻陈行甲勃然大怒,站在路边呵斥道:“人家都已经苦成这样子了,除了嘴上能反抗一下,她还有什么?!”
这份悲悯和怒气,一如当年他的母亲训斥他不许再说穷乡亲借盐不还的模样。此后陈行甲不仅安排向琼的女儿重新上学,还承担了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并且只要去那个方向下乡,他都一定会带上点儿肉菜米油之类的东西,去向琼家看看,蹲着和她说说话。
虽然两年后他离开了水月寺镇,但每年都会去向琼家看望他们至少一次,通常是在春节,往往还会带上爱人、儿子一起去。
陈行甲的儿子阿鱼,在给父亲这本新书写跋的时候,也特别提到了这段经历给自己留下的深刻印象。“时隔多年之后我才明白,在向妈妈生存的环境里,父亲作为在基层有一官半职的人在春节去拜一次年,至少能让她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被其他村民欺负。”
2006年,陈行甲从美国学习回来,带着儿子又去向琼家看望时,向琼说女儿出去打工了,因为不知道陈行甲的地址,走的时候留了封信让妈妈转交,她说“陈叔叔一定会来的。”
令人唏嘘的是,2009年夏天,陈行甲又去晒谷坪村里看向琼时,村民告诉他:在又一次遭到丈夫的剧烈殴打后,向琼喝农药自杀了。所幸她的女儿已经长大成家,和丈夫相亲相爱。
在峡江的转弯处
2011年10月15日,陈行甲正式离任宜都市长,到巴东上任县委书记。“命运中最大的挑战就在前面虎视眈眈地等着我,我即将与它猝不及防地相遇。”
就在两年前,巴东才因“邓玉娇事件”轰动全国,即将退休的时任政协主席则跟陈行甲说“看你这么年轻单纯,我真怕他们欺负你”。
“他们”很快就出手了——刚到巴东一周时间,陈行甲的手机号码便全县皆知,常接到骚扰电话。他每次下乡或出差回来,只要一进县委政府办公大楼,出来时门口一定是黑压压的上访人群在等着他。
陈行甲选择正面迎战,但情况往往比他最坏的想象还要糟糕。上任不到一年,从2012年4月开始,他开始失眠,到了6月,连安眠药也无法让他入睡。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出现了重度抑郁的症状,甚至梦见自己被关进一个四面都是毛玻璃的狭小房间。
濒临崩溃的陈行甲,终于给妻子打了电话,并成功地被妻子从最危险的关头救了回来。其中他提到一个细节,格外令人感慨:他刚住进医院时,妻子给他打电话说,“行甲你别怕,我这就去江边给妈妈烧纸,明天最早一班飞机我就飞到你身边来了。”
放下电话后,他嚎啕大哭。医生后来告诉他,他的妻子虽然没学过心理学,但在他生病后每一步都是对的。“她提到妈妈,可以说是在悬崖边挽救了我……妈妈是我精神上最后一根稻草……”
陈行甲是个幸运的人,有一个善良悲悯、懂得爱的母亲,让他也获得了强大的爱的能力,而他和妻子真挚深厚的感情,更是在人生最艰难黑暗的时候,给他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帮助。从濒临崩溃到逐渐好转,直到最后可以出院,他只用了17天。
当然,困难和挑战并未因此结束,但陈行甲更加无畏了。2015年3月,他以一篇正面跟腐败分子团伙“亮剑”的讲话,不仅震惊全场,也在全国出了名。陈行甲说,他“网红书记”的名声,大约就是从那次讲话后进一步传开的。“过去多年,我仍清楚地记得当初在深夜的灯光下,写下每一个字时心中澎湃的愤怒与激情。”
那段时间,他时常去巴东县城背后的大面山顶,长江最大的急转弯就在大面山脚下的巫峡口。从山顶俯瞰,滚滚长江从天边奔涌而来,遇到大面山的阻挡向右急转弯九十度进入西壤口,然后在不远处的官渡口转入开阔平静的江面。
陈行甲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其实也隐喻了人生。“一个追求理想的灵魂就像奔向大海的河流,路途注定是艰难曲折的,但是只要向着大海的方向不变,最终会绕过那无数的漩涡和暗礁,奔向一马平川东流入海。”
这份感悟,便是他书名的来历。
这样的光合作用,当然很好
直到今天,陈行甲的辞官而去依然是许多尊敬、喜爱他的人们心中的遗憾。但令他欣慰的是:上任之初被一些官员形容为“刁民”的巴东百姓,在他任职后期,毫不掩饰地表达着对他的支持和欢迎。
他所到之处,老百姓争着和他握手,围着他照相,把他们的孩子塞到陈行甲怀里,让他抱着孩子照张相,说是以此鼓励孩子将来好好念书。
如今,陈行甲依然在他选择的公益之路上孜孜不倦、兢兢业业前行着,他说,“在公益领域以一个普通共产党员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努力,让党的阳光在弱势者那里引发更多的光合作用,不是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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