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街串巷“打游击”
王晓白当年在农村当知青时的留影王晓白后来补拍的卖菜场景复原照
上世纪70年代,农户除年终可从生产队分得百十元外,平常零用钱主要是靠养鸡下蛋和自留地的蔬菜卖几个钱。
那一时期城里“蔬菜公司”供应的蔬菜往往品种单一、且不新鲜,故居民们对农民进城卖菜大都持欢迎态度。这样,城区内一些人口密集地的小街口上,便自发地形成了蔬菜自由市场,周边的居民及上下班路过此处的职工纷纷前来。虽是沿街为市,很不规范,但却是供需两旺、熙熙攘攘,若是节日前夕,更是人头攒动、车水马龙。
这就难以避免地出现了影响市容和阻碍交通的状况。为此,佩戴“红袖套”的工人联防队就会出动劝退来卖菜的农民,若不听劝,则收缴蔬菜、箩筐及秤杆。于是,捉迷藏的情景经常在这里出现。“红袖套”一来,街市顿时鸡飞狗跳、一哄而散;“红袖套”一走,挑担推车的卖菜者又东一个、西一个地从潜伏的巷院内钻了出来。一些好心的居民甚至还为农民通风报信,指点躲藏之处,仿佛是在打一场颇有民众支持的“游击战”。
驮着菜筐进城去
作为一名高中66级的城市毕业生,我于1968年下乡到成都东郊丘陵区的龙潭公社保平村插队当农民。在下乡初期,我的看法与工人联防队是比较接近的。一是认为农副产品理应卖给国家;二是认为沿街为市乱扔菜叶垃圾,影响市容市貌及街道的卫生与安静;三是发现农民在卖菜之前,为求蔬菜更加有卖相和增加重量,总习惯将菜(尤其是葱葱蒜苗及豌豆尖之类的)长时间浸泡于水中,甚至是不干净的水中。
但是随着对农民收入困境切身感受的加深,加之我又发现蔬菜公司的收购价与市场价的出入确实太大,立场便不知不觉地转移了。尤其是结婚生子之后,犹如被“逼上梁山”一般,不仅参与到“游击战”中,有时甚至也干过蔬菜过度泡水,以及以假乱真、乱打“广告”等错事。
记忆最深的一次,是我与爱人荣芳一起进城,到北门大桥一带卖冬苋菜与火葱。那是1977年春天的一个周末,卖菜地点在如今的新开市街,即文学家巴金先生故居所在的东通顺街附近。
那一次,我们自留地里产出的冬苋菜和火葱共计近200斤。头天晚上,我们将左右各挂有一个竹编驮筐的两辆自行车(其中一辆是借的)准备妥当,先一棵一棵地将冬苋菜打理得青秀整洁,又将梳理过后的火葱绑成数捆,担到堰塘边用竹竿插入塘里,使葱捆完全浸泡在水中,一直忙到深夜。
第二天凌晨,天还未亮,我们夫妻俩便去堰塘里将已被泡软了的葱头根部的紫皮全部刷洗干净,露出火葱白净的茎与根,达到了几乎可以与小香葱媲美的程度(小香葱比火葱更嫩、更香)。两人一起将驮筐抬到自行车后架上,驾着驮有菜筐的自行车在泥土路上推行,上了公路之后,才骑上自行车急急忙忙向北门大桥驶去。
灵机一动把葱卖
自发的沿街菜市在天亮前这一段时间称为“早市”,我们正是冲着早市飞奔而去的。
早市大约延续2个小时左右,因为来得早,抢占的卖菜口岸较好,在早市结束前,我们的菜便卖掉了一半。由于“红袖套”开始来驱赶了,我与荣芳便分头行动,各自走街串巷,去居民大院门口叫卖。一直到下午6时许,“红袖套”撤离了,“游击队员”才又返回到新开市街。
我和荣芳碰头一看,冬苋菜已经卖完,但两人的火葱合计还剩了一、二十斤。由于孩子还寄放在荣芳妹妹处,我便催促她先回家煮饭,余下的葱全部交给我在夜市降价卖。但荣芳担心我一个人卖不完,便坚持留下来,仍然由我们两个人分两处卖。
居民们吃完晚饭,菜市的夜市也就开始热闹起来。我们紧靠在北东街口的一根电线杆下,凭着路灯下的伞状光束,一左一右地分开叫卖。我把两辆车上剩余火葱中的粗壮者挑选出来,全部放在荣芳车上的菜筐上,挑剩的细弱葱苗则全部放在我车后的菜筐上,形成一粗一细之鲜明对比。
当时的居民,收入较低,大都喜好逛夜市来买降价的便宜菜。买菜者逐渐多了起来,有两位买主反复看了一下我们两口子的葱,得知二者的卖价相同之后,其中一个突然对我说道:“你的葱比她卖的细得多,应当便宜点才行。”我灵机一动,顺口说了句假话:“我卖的是香葱,产量低,她卖的是火葱,产量高。”见他们半信半疑,便又补了一句:“你闻一下香味就明白了。”
也许是细葱的味道相对要大一点,买主从两辆车上各取一株,很认真地对比着嗅了嗅,点头称是,便各自买了半斤细葱。我一面给他们称秤收钱,一面大声叫卖:“买香葱喔,降价卖!降价卖!卖完好回家!”由于有人带头,围观者越来越多,我菜篮的细葱首先卖完。荣芳又从她菜篮中挑了些相对较细的递给了我……就这样,大约晚上八点半左右,火葱终于一扫而净。就在我降价抛售至尾声时,荣芳已把两车蔬菜换来的小钞票一一清点,告诉我大约将近30元,我说:“今天创造了咱家卖菜的历史最高纪录!”
尽管我们已经连续“战斗”了近16个小时,此刻却似乎毫无倦意。两人翻身上车,飞快地向夜幕笼罩下的东山丘陵奔去。尽管一路上坡,蹬车比较费力,但我仍是一边蹬车,一边哼着当时正流行的朝鲜影片《卖花姑娘》中的插曲:“小小姑娘清早起床,提着花篮上市场。穿过大街走过小巷,卖花卖花声声唱……”哼着哼着,中午前后我们走街串巷沿途叫卖却无人买葱的场景又重现眼前,于是,歌词就变成了我即兴改写的新词:“我和荣芳清早起床,驮着菜筐上市场,穿过大街走过小巷,卖葱卖葱声声唱……”
(文/王晓白,作者系金牛区文联副主席、金房集团公司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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