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村支书的战疫笔记②
□廖兴友(成都)
早上,村干部小卜报给我在省外回村的人数是二十四人。我手握的数据是,全村常年在外务工的人员有两百四十多人。过年才回来二十多人,难道这些人都乐不思蜀了?正在我纳闷的时候,一个有三百多人的村民小组组长告诉我,他们一个组,从省外回来的人就有二十多人。最后,小卜坦诚,她手上的数据,是各组组长报给她的。这个数据并不准确。
二零二零年一月二十六日,多云
不准确的排查数据资料,将会对我们疫情防控工作带来误判。我告诉小伙伴们,不能坐在办公室里面打电话问,一定要下去一家一家地看,问,听。不管他(她)是在家还是在天涯海角,打开电脑,要保证在三十秒时间内,查出当事人的住所和其他主要信息资料,并与之取得联系。
我们分了五个组,白天、黑夜加班加点,经过连续不断地排查、录入,数据更新,最多的时候,排查出一百二十七名从省外回村的人,其中湖北来的有五人。
堡垒的作用
五桂村地处龙泉山脉的客家“东山五场之首”的成都市青白江区清泉镇西南方,又称廖家场,是清代诗人李茂昭的故乡。这里常年瓜果飘香,在龙泉山脉的中梁子和雷打坟登高望远,可俯瞰四川盆地全貌。
五桂村是成都近郊的樱桃产区。正月初二,我看到飘落最后一片树叶的那棵樱桃树枝上,已经长出了花苞。
这是我2018年春天新种下的“龙凤”樱桃。我按时给它梳妆打扮,给它施(吃)有机肥“胶原蛋白”。它长得婀娜健康,没有负我。
作为一名喜欢写点小文的村官,我已经没有了像往年春天来临一样,去为大地抒写的心情。我现在该做的事,是放下手上的笔去做跟疫情防控相关的事情。
确实,如小伙伴所言,单靠我们“七八条枪”,要在短时间及时准确把全村三千四百多人,一千四百多户家庭的家底摸清,几乎不可能。
其实,我们打全民战疫的人力资源储备,还是挺充足的。我们日常的志愿者活动丰富而频繁,有一大批相对稳定的铁杆志愿者。
平时,在外工作的党员,一年到头,基本上很难回家参加一次组织活动,正值春节,大批在外的党员回来了,如何体现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如何体现国家在危难时刻党员冲锋在一线,如何体现基层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疫情发生,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启动,就是一张考卷。
村干部的会议结束后,我们开始分批通知六十岁以下的党员和志愿者向村委会集结。
一面鲜红的党旗舒展在大家面前,一如入党时的庄严。
“本人自愿加入五桂村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志愿者队伍,增强四个意识,坚定四个自信,做到两个维护,服从统一指挥,服从统一安排,服务广大村民,做到随叫随到。”党员志愿者就像一名即将上战场的士兵,以入党宣誓般的铮铮誓言,举起右手,吹响了志愿者打响防疫战的冲锋号。
紧接着,由五个排查组,一个院落环境卫生治理组、一个废弃口罩消杀处置组、一个宣传劝导组、一个外省返村人员体温检测组、一个数据录入上报组、一个工作纪律督查组组成的“五桂村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开始运行。
这些组采取村干部包组、党员包院落、组长、议事会、监事会成员包户的方式开展工作。他们紧盯新进入本村人员,深入每个组、院落,治理卫生死角,增设专用废弃口罩垃圾桶,防止废弃口罩造成第二次污染,劝散聚集打麻将打堆堆的人员。
密织宣传网
怎样才能让更多乡亲知道新冠肺炎的危害性有多大?我们该怎样跟疫情较量?我们普通群众该怎样参与战疫?搭建和畅通与乡亲们的信息沟通平台,是非常重要的。
我首先发挥了自己从事媒体工作多年的宣传经验。村里有两个满员的五百人微信群,有一个点击量还不错的“四川五桂”微信公众号,还有有线广播和治安员巡逻车上的小喇叭。
也就是在这天,由我担任文字、图片采编组版和校对“一条龙”的《五桂村新冠疫情防控快报》横空出世。快报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一天可以是一期,也可以是数期。内容囊括当天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有关的大事小事。快报出来后,我们马上把PDF版上传到村域大微信群,再传到组长群,组长又传到小组的组群。组长必须把传到每个小组群的内容,截图到组长群里,避免偷奸耍滑的懒人。打印出来的快报,立马安排专人张贴于各组和各院落。当天快报所出的内容,再整体移植到“四川五桂”的微信公众号。这样一来,一个多角度的立体宣传网编织完毕。
我细数了一下,在疫情防控一个月的时间,从一月二十五日到二月二十四日,我们的快报出了三十多期,发了一百多篇(幅)文字图片,我独自完成采写的党员先锋、志愿者、普通人物的战疫故事,被人民网、中国网、中国经济时报、中国改革网、学习强国、四川党的建设杂志、四川发布、成都日报、成都电视台等众多媒体转载报道的有50篇(次)以上,这些激昂的,催人奋进的文字,就像战场上的冲锋号角,极大地鼓舞大家的战疫斗志。
不可爱的战士
二零二零年一月三十日正月初六、初七,口罩奇缺,不戴口罩的人,随处可见。
这是一个全民防疫站,我们全村乡亲们都是战士。我认为,你只要做到“待在家,不串门,不聚集,勤通风,勤洗手,出门戴口罩;有发烧咳嗽、有旅居途经湖北史,有接触疫情较重地区人员史,从外省回来及时向我们报告……”你就是一个好战士。
小叶未出枝头,花儿已先探春。在两三个不算太暖和的春日过后,樱桃花苞已经渐渐舒张开来。在我们这个小山村,没有出现疫情,有点小情怀的人在花间流连。不看书看报的人,开始蠢蠢欲动,三五成群邀约共商“修长城”的大事。
起初,我们对村里的十多家幺店子,挨家挨户去看,发现有三三两两的在打牌,劝散了。第二天去,还有人打。跟我一起去执勤的派出所民警鲁大哥说,抗疫时期,又值春节,为了营造和谐氛围,避免舆情发生,暂扣几副麻将,等疫情结束再还给他们。照单试了,还有人照打不误。而且是关上房门,躲在楼上打麻将。
“直接砸麻将机。”在一而再,再而三苦口婆心相劝,大理小理说尽,我下达命令,对“油盐不进”牌君子,采取非君子的方式处理。我们村的治保主任老梁是一名退伍军人,执行命令可谓不折不扣,拎起铁锤开干,我们把砸麻将桌的图片文字发到快报和公众号上传播,效果出奇地好。第二天老梁来到单位,屁股一撅一拐,不敢坐在凳上,我问怎么回事,他说他砸麻将机的事情被七旬老妈知道了,老妈说他把村里人得罪了,就举起黄荆条,抽打了他的屁股。老梁的屁股受了委屈,可治理聚集打麻将的收效不错,当天上午下午晚上三次巡查,无一家幺店子有打麻将的事情。
正当我们为此高兴时,第二天,老梁解气地向我汇报,说有些人躲在家里打麻将,他又砸了两家麻将桌。
在老梁向我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已经接到了投诉老梁擅自进入群众家的电话。
我问投诉的人,在家里是你一家人打麻将,还是有别家的人到你家一起聚集。投诉人说,很好的邻居到我家里一起玩,我也不可能把别人赶走啊。
我告诉投诉人,你一口锅里吃饭的人在一起,如果我们的村干部把麻将桌给砸了,是我们不对。我给你赔礼道歉,但是,如果你容纳别家的人在你家打麻将,你这样做就不可爱了。你想想,你一家人是健康的,如果到你家的人是初期病毒携带者,暂时没有发烧咳嗽等症状,你们被感了,就连是谁把病传染给你的,你都不晓得,这得多冤啊。
经过跟群众持续的“博弈”,打麻将打堆堆的现象终于消停了。
可爱的战士
二零二零年二月五日上午,我们召集各组组长到村委会开会。决定下午在村域内各出入口设立卡口,启动半封闭管理。下午五点,我到十四个卡口逐一检查,发现有些卡口用竹竿拦起来,有些卡口就地取材,用路边的树丫枝横在路上。还有些地方更“横”,一个组有多个出入口的,他们把其他路口用石头隔断,统一在一个口子出入。这样就可以只留一个人值守。我问他们,能不能够确保特种车辆紧急出入?一位彪悍的汉子撩起袖口,一声震天吼,就把石头给搬开了。
我们除了保留为省外重点地区回来居家观察者服务的人员外,我们的小伙伴开始对村里实行了更为严格的半封闭管理。以前入户排查的志愿者,开始转战卡点值守。有些村出入口少,设置一两个卡点就够了,节约人力资源成本。而我们村的卡点有十四个,按照一个卡点两个人值守来算,也要近三十个人。加上其他工作需要同步开展,虽有上级干部前来支援,可人手还是不够。晓得我们缺人,在六十七岁的党员周基松和六十八岁的党员李世全的带动下,邹万波、周素明、黄居桂、陈厚忠等等一大批中青年无职党员,黄顺秋、黄顺田、陈志英、彭常会等普通志愿者开始在寒冷的村口值守卡口,让我十分感动。
二零二零年二月七日老梁是我们村的治保主任,当过兵,扛过枪,没打过仗。他除了负责巡逻察看有无人员在“幺店子”围堆堆打牌,每天还负责村办公室和垃圾房的消毒。
今天来办公室,发现从不剃光头的他变成了光头。我正纳闷,现在到处都关门闭户,他从哪里找到师傅剃了头。他说,昨天晚上被老妈用黄荆条打了屁股,现在屁股火烧火辣疼,不敢坐凳子。老梁对剃光头和挨黄荆条,都做了解释——其实他不用解释的。
他说,他是一个比较注重仪式感的男人。昨天晚上,他自己拿出刀,对着镜子把一头黑发剃个精光,暗自发誓,全国疫情没有得到控制,他就不留头发。正在为自己暗自发誓而沾沾自喜,就觉得屁股上一溜火辣辣地疼。老妈没来得及询问,一根黄荆条就打在他的屁股上。老梁感觉莫名其妙,说我剃头发,至于用黄荆条打吗?老妈说,我才不是因为你剃光头。
原来,最近老梁去砸了别个“幺店子”的麻将机,在网上传开了,儿子把人得罪得差不多了。老母亲认为,这样下去,以后怎么跟左邻右舍相处?无论老梁如何解释,老妈就是不听。最后老梁的夫人在中间调和,老妈不看僧面看佛面,给儿媳一个面子,老梁的屁股才免遭“开花”。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成都市青白江区清泉镇五桂村党总支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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