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味的雅韵藏了千年 年之韵

成都商报 2020-01-12 02:27 大字

【敬财神】

正月初一,民间要举行敬财神的活动,让小孩子拿着写有“财神” 二字的红纸,逐家逐户送财神,而家家户户用手接过,寓意迎接财神。家中平时供奉财神像的,也在这一天选吉时供奉甜糕水果,烧香敬拜。

【走喜神方】

每年过年的老皇历上,初一注明了“喜神方”,即喜神所在的方向,成都这边一般都在望丛祠,四乡百姓都往那里去,大人牵着小孩子,给塑像叩头,有时还要求签,过去初一那天算卦摊子的生意,抵得上平常几个月。

【接果树】

除夕晚上,家里种有果树的也要给果树准备“年饭”——用刀在树上砍个口子,塞入糯米团或者一片烧白,主人同时要念念有词:“接不接(年饭)啊?”旁边的人则代树回答:“接(结)得多啊!”寓意来年果树丰产。

【挂挂钱】

清代成都人把串成串的铜钱称为“挂挂钱”,过年就发挂挂钱给小孩们当压岁钱。等娃娃们熟睡后,塞到他们枕头下。《成都竹枝词》里记载:“米线玲珑米叶鲜,安排果饼过新年。欲令儿女都欢喜,除夕分穿挂挂钱。”

【耍龙灯】

耍龙灯的习俗源远流长,从汉代起在民间就已相当普遍。唐宋时期的“社火”“舞队”表演中,耍龙灯已是常见的表演形式,主要有单龙戏珠和双龙戏珠等。龙的节数以单数为吉利,多见九节龙、十一节龙、十三节龙等。

慢慢的,春节就要到了,这是中国人一年中最重要的一个节日,不管在哪个历史时期,不管身处华夏,还是暂居海外,这个节把每个中国人与他的家庭、国家、历史拉到了一期,在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氛围中,藏着中国人最珍视,也是最美的文化基因。

对成都人来说,除夕守岁、贴春联、拜新年、赏花灯、游喜神,这些节俗,不需要有人提醒,到了春节,就是应该去做的,像呼吸一样自然。这些仪式、民俗,从我们上一辈、再上一辈,每一辈人都是如此,科技对时代改变再彻底,这对年味的向往却从未弱半分。

这正是我们春节之美,因为有藏了千年的韵味与雅致。

【春联】

历史/

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

后蜀皇帝孟昶喜欢每年让翰林学士在桃符写词,然后在新年到来前悬于寝殿左右。成都本是诗城,这位皇帝亦是一位诗人,某年过年大约是瞧不上翰林所写的词,干脆自己拿笔写下: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大概这位皇帝也没有想到,这么随手一笔,开启了过年的一个习俗——写春联、贴春联。

如此说来,由成都缘起的这项习俗至今已经延续千年,嵌入了我们的文化基因之中。在浓郁的过年烟火气息中,一支毛笔、几幅红纸,由家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者落墨,然后再交由后辈抹上饭团,粘在每一扇门的左右。无联不成春,联贴上了,春也就到了,多少的心意、期盼,在这对仗的字词中成为风景。

四川的名流,也多爱撰写春联,宋代苏东坡一年除夕之夜访友王文甫,见他正在写春联,苏东坡也技痒,赠联一副:门大要容千骑人,堂深不觉百男欢。此联一出,观者赞赏不绝。

至于明清,春联开始盛行民间,文史记载:自入腊(月)以后,即有文人墨客,在市肆檐下,书写春联,以图润笔。祭灶之后,则渐次粘挂,千门万户,焕然一新。尤其成都市区,更是如此,那时成都繁华的东大街,每到过年,每家铺面,全贴着朱红京笺的春联,差不多都是请名手撰写。

春联不仅与喜庆有关,也透出写春联人的心情。素有写春联习惯的李劼人,1947年的那个春节,他写的是:“历劫易翻沧海水,浓春难谢碧桃花”,春节的热闹中藏着一丝家国忧虑。而1962年写的春联则是:人尽其才,地尽其力,物尽其用;花愿长好,月愿长圆,人愿长寿。六个短句,满怀希望。

故事/

贴春联的时候,就想起爷爷

从我有记忆算起,爷爷都会在每年的腊月二十九给老房子贴春联。

春联是他自己写的,从每周一次的集市上买回来,裁好,研墨,摆好大大小小四五只毛笔,我在旁边一边玩一边看,看那些墨汁从他的笔下流出来落到纸上,就变成了那么漂亮的字,经常让我忘了玩,就愣愣地看着他写字出神。

爷爷从小上私塾,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大楷、中楷、小楷,无一不精,看他写字真是一种特别美妙的享受。后来长大我被人赞字写得好,会想应该得益于爷爷给我的书法审美。

写好的春联铺在地上等晾干,接下来就是熬浆糊。我现在已经记不得熬浆糊的原料是什么,只记得他用一根筷子一直不停地搅来搅去,熬好了之后,左手端着小盆儿,右手拎着木头凳子,我像个跟屁虫一样在后面举着春联,开始给家里前后左右,里里外外所有的门贴春联。

贴完了正房还要去贴厢房,最后是猪圈、羊圈、牲口圈。写给牲口的春联是特定的内容,但是年代久远我现在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贴完了所有春联之后,老家那个院子里到处都是红色,和白色的雪映衬着,对我来说春节就有了自己的颜色。

长大成人后,一晃离家已13年,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想给她一个关于春节的仪式,同时也能拾起心中那份惦念。于是从去年开始,我不仅重新开始练习写毛笔字,还在春节的时候亲手写了十余副春联,除了自己家里用,也分送给朋友们。

因为含蓄,我和爷爷之间从未说过“我爱你”,但是我知道他陪着我写字,带着我贴春联,在我离家读大学的时候专门去买了地图来看我读书的城市离老家有多远——他给我的爱都已经融化在那当中。每次贴春联的时候,我都会想念爷爷。 (嘿丘)

【赏灯】

历史/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春节赏灯,在成都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汉代,那时的成都元宵灯节就已萌芽,尤其是张道陵在成都鹤鸣山创立道教之时所用的七星灯“燃灯祭斗”仪式,独具特色。到了唐代,灯节更是成都重要的民俗文化活动之一。卢照邻曾经这样描述:锦里开芳宴,兰缸艳早年。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虽然记载里赏灯的时节多在正月十五的元宵,但根据当时的记载:放灯不独上元也,就是说,在整个正月间都有彩灯可供人们观赏。那时灯会最热闹的地方,应在今天的浣花溪附近。

到了宋代,赏灯已经成为全城盛事:予赏观四方,无不乐嬉游。唯兹全蜀区,民物繁它州。春宵宝灯然,锦里香烟浮……人声震雷远,火树华星稠。鼓吹匝地喧,月光斜汉流。欢多无永漏,坐久凭高楼。据记载,那时春节期间,每夜灯会用油就达五千斤。

从与灯会有关的记录,亦可以看出一个城市的繁华程度。元代与明代,成都留下的灯会记录很少,连续的战争,令天府之国也民生凋敝,哪有财力与心思去营造灯会。直到清代才稍有恢复,东大街的灯会,不仅成都人倾城往观,大饱眼福,外地人也赶来参观,啧啧称赞。街边各店铺也会挂上灯笼,谁家灯笼做得精致、谁家灯笼上的画最好,大家都暗自较劲。

如今,成都早已是一座不夜城了,这座城市每夜都是流光溢彩,而春节各处的灯会,更是让人流连忘返。

故事/

爸妈赶上来,笑我的大花脸

三十的鞭炮,十五的花灯。小时候,每到过年孩子们就特别期待这些,除了有压岁钱、新衣服和各种好吃的糖果,还有一年一度的灯会和游园活动。那时我们家住得离自贡比较近,每到过年家里大人都会带着小孩乘车前往,时间比较充裕的话还会顺便再逛逛恐龙博物馆。

对小孩子而言,博物馆逛几次就失去了新意,可是看灯会却格外兴奋。每年都有各式各样的造型和彩灯,五色斑斓,流光溢彩。

我从小就晕车,连坐公交车都会晕,很怕坐车。但每年去自贡看灯会,我总是第一个等在家门口,穿上新衣服欢欣雀跃地出发,也不怕晕车了。

记得有一年是兔年,妈妈织了件胸口有大白兔的蓝色毛衣给我,我很喜欢。看灯会那天很冷,我也执意要穿上它,还要把外套敞开,因为这样才能让白色的兔子被看见。

那年的灯会也有不少兔子的造型,我欢天喜地,左手拿棉花糖右手拿小气球,时不时停留在套圈儿、转金龙以及卖玩具的摊位上,爸爸妈妈则是紧跟其后,生怕我走丢。

突然,我在一个巨大的财神爷灯组的旁边,看到有群人围着在挑什么东西,凑近一看,是一个老爷爷在卖兔子小烛灯:竹子搭的骨架,纸糊的外壳,两个兔耳朵,四个轮子和一个小尾巴,蜡烛放在兔子镂空的背正中,一根细细的线牵着拖动,小兔子就这么摇晃着耳朵前进了,星星点点的烛光在黑夜里闪烁,特别乖!

我闹着让爸爸给买了一个,兴高采烈拉着到处跑,结果脚步太快,兔子灯被拉得侧翻在地,烛火引燃了外壳,我赶紧蹲下去用手里的东西扑火,待我爸妈赶到面前时,他们俩对着我捧腹大笑——原来因为靠得太近,我的头发被火烧卷了几根,毛衣胸前的白色兔子也熏成了大花脸兔子……

后来的灯会,我再没碰到过老爷爷卖兔子灯,可熏成花脸的兔子以及爸妈当时啼笑皆非的表情,却在心里深深打下烙印,有趣又温馨。(比小目)

【守岁】

历史/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

除夕守岁是最重要的年俗活动之一,守岁之俗由来已久。最早记载见于西晋周处的《风土志》:除夕之夜,各相与赠送,称为“馈岁”;酒食相邀,称为“别岁”;长幼聚饮,祝颂完备,称为“分岁”;大家终夜不眠,以待天明,称为“守岁”。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除夕之夜,全家团聚在一起,吃过年夜饭,点起蜡烛或油灯,围坐炉旁闲聊,等着辞旧迎新的时刻,通宵守夜,象征着把一切邪瘟病疫统统驱走,期待着新的一年吉祥如意。

这种习俗后来逐渐盛行,到唐朝初期,唐太宗李世民写有守岁诗:“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直到今天,人们仍在除夕之夜守岁迎新。

古时守岁有两种含义:年长者守岁为“辞旧岁”,有珍爱光阴之意;年轻人守岁,是祈福以延长父母寿命。

守岁诗词亲情浓,在唐朝诗人笔下俯拾皆是。诗圣杜甫《杜位宅守岁》云:“守岁阿成家,椒盘已颂花。”初唐四杰的骆宾王的《西京守岁》一诗,其中“夜将寒色去,年共晓光新”希望来年有个崭新美好的日子。白居易的《客中守岁》有“守岁樽无酒,思乡泪沾巾。”孟浩然也有“续明催画烛,守岁接长筵”的诗句。可见当时“守岁”之风气已十分盛行。

到宋朝,守岁之风有增无减,遍于城乡。盂元老在《东京梦华录》中记载:“除夕……士庶之家,围旦炉而坐,达旦不寐,谓之守岁。”守岁场面隆重而热闹。苏东坡笔下的“欲知垂岁尽,有如赴壑蛇。儿童强不眠,相守夜喧哗。”写尽了除夕的亲情与乡情。

故事/

在火塘边,父亲给我烤糍粑

春节快到,想起了儿时家乡除夕的守岁来:大年三十傍晚,贴完门神,放一封鞭炮,小小山村里,年的氛围已是浓得化不开了。

父亲将劈好的硬柴堆在火塘旁边,照看着火塘;奶奶和妈妈在厨房里烧菜做饭;我和弟妹则跟村里的小孩子一起疯玩,放鞭炮,玩游戏。

直到天完全黑了,关门的爆竹也放了,我们才不得已回家。以前没有电视,也没有春节晚会可看,就围到火塘边烘火。这时候,奶奶和妈妈的饭菜也准备得差不多,都坐到了火塘边。大家一边烤火、吃饭,一边听大人讲故事,一家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吃完饭,奶奶和妈妈收拾好厨房,我们一家人又坐到火塘边。火塘里的火越烧越旺,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庞。身上也热了起来,解开棉袄,暖烘烘的,好象春天真的就到来了。

妈妈不习惯熬夜,还不到半夜,就禁不住左摇右摆打瞌睡了,但总是坚持再三,过了十二点才去睡觉。随即弟弟妹妹妹也撑不住了,跟着去睡。火塘边就只坐着父亲和我。

父亲总是以平缓的语调,耐心地和我说着一年的收入和开支,并预期着来年的家庭情势,尽管那时我还是个孩子。印象中的好多年,都是“超支”,但我几乎没有见到过父亲的叹息。过去的一年,不管是幸运还是艰难,都已成为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在它即将离我们而去时,仍然要依依不舍地守着它,送走它。

远远听到鸡叫了,父亲说,肚子饿了吧?来,烧个糍粑吃。我就从水缸内捞出两块糍粑,擦干水,父亲把它放在火钳上,慢慢烤,直到扁平的糍粑变得圆鼓鼓的,成了一个圆筒,便在中空处灌入白糖,交给我。记忆中的守岁,都是以吃糍粑结束的。

也许我们平时难得感受到时间的意义,但在那一年将尽的时间里,在坐着守岁的时刻里,我却十分真切地感受到时光的有限与匆匆。(林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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