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独居
□陈昌凤
那年，我读小学六年级。为了能给家里增加一些经济收入，妈妈做起了第二职业，经营服装生意。
做服装生意很累，进货则更辛苦。每次凌晨二、三点钟，妈妈就要乘专车去成都进货。开始两次，是她自个儿去。后来，爸爸不忍心让她一人大包小包又背又提穿梭在那繁华拥挤的夜市，他决定陪妈妈一块儿去，甘愿为其当“棒棒”。为便于搭车，进货当晚，父母只好住宿店里，家里就只我一人。长这么大，我还从未独居过夜。不过，我已十二岁了，应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所以，当父母问及我敢不敢一人在家时，我昂着头，拍着胸口很自信地回答他们：“没问题。”
那天下午放学，天色有些暗。深秋的天空飘着缕缕乌云，好像又要下雨了。我匆匆回家。吃了晚饭，做好作业，便打开电视看起来。荧屏上那些激烈的撕杀一下子吸引了我。我陶醉在那精彩的屏幕里。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下来。窗外，风雨萧瑟，伴着晚夜的来临，一种莫名的孤独感向我袭来。睁大双眼盯着色彩斑斓的屏幕，那些悲欢的打斗怎么也不能在我的脑海里组装成情节。抑郁的心情，无法解脱的落寞把我的心揪得紧紧。我没法再往下看，关了电视。
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怎么也不能入眠。朦胧的窗口，风又飘飘，雨又潇潇，真有些令人忧悒，惶惑。望着黯淡的玻璃窗，我想：妖怪劈开窗户怎么办？扫视黑黝黝的屋子，我想：坏蛋闯进来怎么办？还有，那空洞洞的床底下，有没有鬼呢？我的心呼啦一下收紧了，全身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我一把拽过被子，蒙住头，尽量不让大脑思想。时间的钟滴答滴答地敲着，一下接一下，一下又一下。我很困，我好想睡，迷迷糊糊的我，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猛地跳下床，冲到电话机旁，刚一触到话机的手嗖地又缩了回来。看看时钟，凌晨二点十分，心想：“深更半夜，谁打来的电话？天哪！难道真的有坏人？莫非？……喔，我不要接，不能接。”
晚秋的空气在屋子里打着滚，送人一丝寒意。屋子里又恢复了深夜的静谧。我正要转身回室，忽然，铃声骤然又起，那急促的声音像一串串惊雷，震得我神经发怵。我退后两步。唉！究竟是谁的电话？管它好人坏人，豁出去了！我一个箭步跨上前去，抓起听筒，朝着对方就吼：“谁啊？”“平儿吗？”“呀！是妈妈！”我惊喜地喊起来。一股暖流涌上我的胸膛！“妈妈！妈妈！您怎么啦？有啥事么？”“喔！是平儿，是我们平儿！”妈妈兴奋地呼着我的小名，声音有些颤抖。“平儿，你睡得好吗？”“好啊。”我爽快地回答。听到妈妈的话音，我精神为之一振，轻松了许多。“厨房的气关好了吗？灯和电视关了吗？”母亲急切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妈妈，我办事，您放心，一切都好。”我怎么会忘记呢，这是妈妈再三叮嘱过的呀！”我尽量轻松地对妈妈说。“哦，这就好，这就好！”妈妈长嘘一了口气。突然又问：“哎！平儿，你在哪儿睡觉？”
“床上呗！”“对，别倒在沙发上睡，那样会遭凉的。父母不在家，你得自己照顾好自己。”妈妈焦虑而关切的话语连绵不断。“哎，妈妈，您怎么这时候问起……”“唔，刚才呀，妈妈做了一个恶梦，梦见……噢，算了，母亲忽然截住了话题，“明天还要上学呢，快睡吧，把闹钟调好，哦，没关系，到时候我们会打电话喊你，乖！明天再见！”“妈妈再见！”
我轻轻放下话筒，回到寝室。深重的夜又浓，又厚，又沉。妈妈的声音在我耳畔萦回，她那疲惫又慈祥的面容总在我的眼前浮现。妈妈太累了。要上班，要做生意，要关心我的学习和生活，还要匆匆往返于外婆家，照顾病危的外公。啊！母亲那匆匆的脚步，那有点儿弯曲的背影陡然在我眼前膨胀。我的鼻子涩涩的，泪水儿盈满了眼眶。
亲爱的妈妈啊！为了这个家，你不辞辛劳，还处处关爱着我，连做梦都牵挂着我，喔！你无时不在我身边。而我呢，一个堂堂小男子汉，竟然被区区一个夜晚折腾得心力交瘁。有什么好怕的呢。黑夜好像也在笑话我，幽默我。蓦然间，屋子里有了些许光亮。一切暗夜寂寞倏然逝去。孤独的我不再感到孤独，心里一片坦荡。仅仅一夜，我仿佛经历太多，也仿佛长大了许多，我知道了从此我该怎么做，我应该怎么做。我酣酣地睡着了，睡得很香，很甜。
新闻推荐
双城经济圈成渝新起点从“成渝经济区”到“成渝城市群”，再到“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成都和重庆这两座兄弟城市，再一次...
成都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成都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