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童年

成都日报 2019-10-21 10:18 大字

孔兴民(金牛区)

岁月流逝,总会留下一些什么,让人难忘。当你在回忆中感到今昔是多么的不同时,你感到的正是时代的变迁。

马家堡,对我来说,并非只是重庆的一个地名,我一半的童年,就是在那里度过的。儿时的马家堡,不像现在高楼林立。我家住房三面,全是农田,朝长江一面,是山坡。山坡下,也就是“岩脚”,荒草丛生,树木繁茂,有成片的芭蕉林。一条小路通到岩脚,夏秋季节,我和小伙伴们常到岩脚去捉“油蚱蜢”摘毛桃子挖野菜……

岩脚似乎有捉不完的油蚱蜢,一只只油蚱蜢,用“官司草”串着,带回家用火烤熟了,就是解馋的美味。毛桃子是野生的,味道不大好,有些涩口。物资匮乏的年代,再不好吃的东西也有人吃。小孩子嘴馋,喜欢吃零食,我们的零食,几乎都是大自然的馈赠。

我童年的另一半,是在成都度过的。父亲工作调动,举家迁往成都,居住在过街楼街。此时国家正处在极其困难的时期,什么都要限量供应,中秋节吃的月饼也要凭票购买。那年中秋节,母亲在八宝街一家糕点铺凭票买了两个月饼,一个给了小弟,一个给了我。我狼吞虎咽几口就把月饼消灭了,小弟拿在手上,好一阵子舍不得吃。谁知从我们身后突然上来一个人,抢了小弟的月饼就跑,边跑边吃,吃完了就站着不跑了。小弟大哭,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因为痛失了月饼。

月饼被抢,让小弟大哭一场。酥心糖不翼而飞,则让我心痛和苦闷了好几天。一个寒冷的冬日,母亲带我去一户人家做客,戴眼镜的孙阿姨给了我几颗酥心糖,我欢天喜地。生平第一次吃酥心糖,感觉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糖果,吃了两颗,剩下的珍藏在衣服口袋里。哪知后来竟不翼而飞,谁悄悄拿去享受了,至今还是个谜。

成都有很多院子,因养了几条蚕,我常到有桑树的院子里去采摘桑叶。桑葚成熟时,摘几颗桑葚解解馋也不会遭到主人训斥。最难忘一张慈祥的面孔。那是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就在我面对一树桑葚垂涎欲滴的时候,一位老人出现在我面前。“想吃吗?”老人和颜悦色地问我。我点了点头。他说:“那就吃吧,随便吃。”我摘下一颗桑葚,放进嘴里,顿时感觉老人院子里的桑葚,是最好吃的。

后来随着国民经济逐渐好转,吃的东西渐渐丰富起来,和父母吃馆子什么的也不再是千年等一回的事。成都有许多名小吃,吃过的记得有糖油果子、三大炮、担担面、“赖汤圆”和“马红苕”等。“马红苕”店铺就在长顺街,离过街楼街不远。卖烤红苕的是位老太太,据说好些大人物都吃过她的烤红苕。我曾亲眼见到有人坐小轿车来吃“马红苕”。那时候能坐小轿车的,肯定不是普通老百姓。

今年夏天,我去孟屯河谷避暑,一天晚餐有凉拌野菜马齿苋。马齿苋儿时吃过,时隔几十年再吃,感觉与记忆中的不一样,不怎么好吃。不同的时代,大概有着不同的味觉吧。

民以食为天。中国人早已摆脱饥饿,但正因为对饥饿有着深刻的记忆,才让我们倍加珍惜今天的丰衣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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