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改嫁》 丑角戏的悲悯与机趣

《太后改嫁》剧照

樊明君

无丑不成戏，讲的是戏要演得有趣，深刻的思想和美好的伦理都需要审美的表达。

川剧丑角戏擅长把宫闱秘事当成家长里短，以百姓视角、民间智慧演绎，揭示皇亲国戚等大人物面具下的普通人性，喜中见悲、悲中有喜，亦庄亦谐、机趣天成。比如主角全是小丑的全丑图《闹齐庭》、比如表现杨广逼宫的《隋朝乱》，又比如《拉郎配》《鸳鸯谱》等等，这些川剧传统丑角戏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剧中主角都以丑行表演，讲述的故事悲悯但演出的过程机趣。

已故剧作家吴晓飞于30多年前创作的《太后改嫁》秉承了这一川剧传统，用浓郁的四川特色和地道的成都趣味把一段“成都散眼子进京张罗皇帝嫁妈”的传奇，透过川剧丑角在舞台上欢乐地给趣说了一遍。30年光阴荏苒，当年的美好创造于蓉城再现，由成都市川剧研究院整理演出的川剧《太后改嫁》在成都川剧艺术中心欢乐上演。当年编剧吴晓飞的妙笔传到了其子吴泽地手上，担任剧本整理的青年编剧吴泽地继承其父衣钵，完整保持了原作精髓又适度照应了30年后的时代因素。剧中主演也由当年潇洒倜傥的小生晓艇换成了而今机趣天成的丑行薛川，太后一角也由著名旦角演员左清飞之女、青年演员刘漫担纲。由“川剧名二代”们合作扮演的《太后改嫁》清新亮丽，收“笑”显著。

川剧《太后改嫁》讲述在太后生日盛宴上，青梅竹马的恋人李将军献青梅酒一壶，引发太后情思，萌生改嫁想法后突然病倒，张榜遍寻良医。成都知府张无意进京述职，误揭招医皇榜，被拉进宫为太后诊病。张无意说准了太后心病，被太后重托操持改嫁事宜。在与皇帝、皇后、艳妃和朝中大臣周旋之中，张无意巧妙促成太后改嫁，自己也获得了刘承相之女玉枝的爱情。

由小生应工扮演丑行角色是川剧的一个传统，川剧前辈易征祥、李文韵演出的《店房责侄》，晓艇老师在《拉郎配》《鸳鸯谱》《太后改嫁》中扮演的乔溪、张无意等角色都是小生演员演丑角的范例。这些由小生行演员出演的角色一般都为褶子丑，对增添这些角色的书卷韵味和聪慧睿智帮助很大，但相应的，由丑行应工所具有的松弛随性等戏趣却也因此受到一定的削弱，欣喜的是，晓艇老师把张无意传给了丑行演员薛川，由此我们便看到了一个既有继承又有新意和惊喜的川剧丑角张无意。

以丑行应工的薛川在演出中台风严谨又不失松弛幽默，一出场亮相就给观众带来直观喜感，张无意头戴花花玉儿巾、身穿大红褶子衣、腰垂一条斯文带，手摇一根驴马鞭，将摺子前巾做成毛驴耳朵、嘴巴状，以川剧丑角骑马打街程式与苏僮一起，在欢快、喜悦的唢呐套打曲牌《七句半》和川剧灯调《胖筒筒》的伴奏下，载歌载舞，把张无意既谐趣智慧又宅心仁厚的底色形象传递出来，强烈吊起了观众对接下来“有巧成戏”剧情的期待。张无意出场时骑毛驴的表演是典型的丑行表演程式，川剧《谭记儿》中丑角杨衙内骑马且歌且舞用的就是这一程式，而川剧小生行的骑马表演程式相对而言就没有丑行的活泼和欢乐了。

薛川唱念做俱佳，难度较大的是张无意双腿受刑被抬上法场问斩时的那一板数唱，整段唱腔相当于坐着唱，我们都知道戏曲演员的唱是讲究气沉丹田的，可是坐着唱就等于先废了这一功夫，然后再表现这一功夫，在这种自我增高难度的桥段设计下，薛川的唱字正腔圆，在发声、噙字、行腔、气息、韵味等方面都有较好的把握与发挥。

说《太后改嫁》是一出难得的川剧丑角戏，其实不仅仅缘于主演是丑角，也因为编剧用的是丑角的思维和结构，除了张无意，剧中老太监、老朝臣和4个揭榜医生都是丑行，真可谓“丑”人相聚分外有趣。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在剧中扮演太后的刘漫，扮相、嗓子等先天条件优越，扮演的太后令人眼前一亮，唱念并美，把一个深情厚谊的太后塑造得丰满而又惹人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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