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蓝:疾走于历史荒野间的侠客
□ 杨娟丽(成都)
看完蒋蓝的几本书,窗外正起大风,屋外的一棵大树在剧烈地舞蹈, 风席卷树的枝干,似乎要把它拔离大地,而树却以舞蹈迎之,哗哗作响,黝黑的枝干深入大地。
我不知道蒋蓝的写作是否大多数在深夜,在我的想象里,他像一个侠客,有极好的轻功,在夜里潜入中国历史的案发现场,观察当事人的声色神态, 聆听不同目击证人的言辞,通过蛛丝马迹,去还原历史中那些模糊的,诡异的篇章。他最终推论出一种真实———不仅是学术意义上的真实, 也是人性的真实。
这种真实是可贵的。
中国史料分为官方记载,文人记述,民间野史,官方记载遵循“胜王败寇”的规律,往往不实, 文人记述则言简意赅, 隐而不露,失之详尽;民间野史则许多一厢情愿的怪谈,以抒发不平,失之怪诞和客观。
蒋蓝开创了一种对历史的写法, 被蒋蓝称之为“悖论写作”,这种手法建立在严谨的史料考证和田野考察之上,他以此建立整体风貌和骨架,然后在无法考证的细微之处,他以内在逻辑的推理,对人性的洞察,赋予其血肉肌肤呼吸,他笔下的人物因此有了人性的真实,而这些真实的人物演绎了历史上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真实事件。
在这种真实之下, 我们看见了历史的面貌———历史不再枯燥, 不再是课本上必须记忆的人物、年代和事件,不再是古籍中落满灰尘的单调数字,也不是盖棺定论的功过评价和历史意义。那些原本面目模糊的历史人物从书本上站立起来,我们可从各个角度看他们,他们的悲欢痛苦和愤怒,他们的处境和抉择,他们奔赴或者不得已地最终走向自己的命运。
但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自己的写作对象, 蒋蓝如何能不陷入到某一段历史和某一个人物情感之中,失之片面和主观?这样的情况我们在许多取材于历史的电影小说中看到过。
显然,蒋蓝与之不同。他的作品更贴近于笔记而不是小说。
中国的历史层层叠叠, 如同枝丫遍布的原始森林, 阳光透不过的丛林里有看不见的沼泽里,古木根结盘虬,各种猛兽与小动物出没。如何不身陷其中,如何最终穿越?
我以为,蒋蓝是以武林高人的身手,以绝好的轻功, 跃到了原始森林最高的树木之巅,他在那里看见了太阳,辨别了方向, 也看到了原始丛林的尽头和之外的世界———中国历史的另一面, 惊心动魄的瑰丽、绵延的诗意、无畏的英雄,这是丛林之外的山水和荒野。
以如此超脱之态, 蒋蓝既冷静又热血, 不会身陷于任何历史中具体的人、事、物,虽然他细致入微地观察了所有他感兴趣的人、事、物,深入到他们灵魂深处发问,然而这是一种广阔之下的细微。
正因为有了这种广阔, 我们看见蒋蓝的悲悯而不是愤怒, 他在历史最幽暗的地方也同时看见了光芒, 他对人性即使有时失望却大部分时候充满赞誉。他在历史的沼泽旁发现了无名的花朵开放。还有那荒野里大风折不断的树,野火烧不尽的草。
因此, 蒋蓝行走于历史的荒野之上,以笔为刃,他在作品的江湖里,记述凡人,立传英雄,寻踪禽兽、彰显奇花异兽。让看不见的发光,让含混的现形,让被忘却的重新被记起,让一种顶天立地的精神彰显于世,宛如一位侠士。
这让我想起梁启超曾提倡一个知识分子应该牢记的概念———儒侠, 呼唤一种持续的、坚韧的、疾风一般的胸怀。蒋蓝曾以儒侠称陈子庄,而我以为,蒋蓝的精神,与之贴近。
和陈子庄相较, 蒋蓝也是年少习武。多年来, 蒋蓝以田野考察的方式行走大地,又以考古研究的方式纵横于中国历史,俨然一位游侠。他的力量来自于大地,他的悲悯来自于历史,他的文字里,有着“练家子”的功底,又有着凛冽的招式。
看蒋蓝的文章,往往大呼过瘾,就像大口喝了一口白酒,辛辣而痛快,因为是好酒,不伤身,醇香回味,醉中所见意象,超越现实之外,呈现一种真实而肆意的美,如酒神之舞。蒋蓝的文字,也不是写,而是刻,不是诉之于肌肤,而是铭刻进骨头。
蒋蓝:诗人、散文家、思想随笔作家,田野考察者。崇尚独立言路,喜欢特立独行者。朱自清散文奖、人民文学奖、中国西部文学奖、四川文学奖、布老虎散文奖获得者。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散文委员会主任,成都文学院终身特约作家,成都市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多本著作入选中国好书榜。
蒋蓝作品:《黄虎张献忠》《梼杌之书》《极端动物笔记》《极端植物笔记》《折骨为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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