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动漫 从代工到独角兽有多远？
8月21日，成都高新区，可可豆动画公司大门紧闭，里面一片繁忙。现象级动画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以下简称《哪吒》）的大幅海报贴在门口，一名工作人员说：“刘总（负责人之一刘文章）和饺子导演都在外地，媒体采访请统一联系光线宣发。”，四川动漫 从代工到独角兽有多远？。
过去的一个多月，由于《哪吒》大火，制作公司可可豆动画经历了一场巨变。一个月前，公司还面临着生存问题，如今，每天上门的投资人、媒体和合作伙伴络绎不绝。
截至8月22日15:00，由成都可可豆团队主创的电影《哪吒》票房达42.84亿元，超越《复仇者联盟4》成为中国电影票房总榜第三名，创造了亚洲票房最高动画电影“神话”。
外界纷纷猜测，票房大卖，投资方、制作方都是大赢家，蛰伏了6年的饺子团队要“一夜暴富”？然而记者走访发现，四川动漫企业要大赢，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本报记者 郭静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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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火了 本土制作方却只能赚“零头”？
在不少观众看来，动画电影没有流量明星的高片酬，制作成本相对较低。《哪吒》这部票房直奔50亿元的电影，理应让主创团队赚得盆满钵满。但事实并非如此。
按照国产电影的分账原则，院线和影院占57%，剩下的43%才是制作和发行方的，其中，一般3成归制作方，一成归发行方。《哪吒》的主要发行方是光线传媒，主要制作方是光线传媒和饺克力（饺子团队公司）联合成立的可可豆动画公司。
有机构预测，若以44.87亿票房估算，《哪吒》将为光线传媒带来10.12-12.13亿元的营收，而饺子团队票房分账收入扣除税费等其他费用后，很可能只落得“零头”，不超过1亿元。如果算上团队6年来投入的时间和机会成本，《哪吒》的大火给他们带来的“实惠”其实并不算高。
对本土制作团队来说，即使作品成功也难以获得较高收益并不罕见。“大多数公司把制作费赚了就很不错了。”成都动漫媒体人谭正说。
记者来到相隔不远的另一家成都知名动画公司——艾尔平方有限公司。该公司动画电影《雪孩子》预计明年上映。
走廊上到处贴着作品海报、路演照片和一些手绘稿，其中2016年大火的动画电影《十万个冷笑话》十分显眼。这部艾尔平方花费500万元制作的动画电影收割票房1.2亿元，成为小成本创造大收益、国产动画电影的一匹黑马。外界纷纷艳羡他们大赚一笔，但负责人李姝洁却透露，作为电影承制方，公司并未参与票房分成，有妖气原创漫画梦工厂等主要的出品和发行方才是最大受益者。
同年，该公司制作的动漫《镇魂街》在B站大火，创造10亿播放量，艾尔平方公司同样未参与收益分成。“一分钟两三万元，比市价略高一点。”李姝洁说，扣除机器和人工成本，公司获利并不多。
在红星路35号创意产业园，年产出量最大的国产原创漫画社之一“星空社”就扎根在这里。尽管处于产业上游并运营多年，他们也难以扭转被动的局面。公司负责人表示，目前公司主要为腾讯动漫、B站、新浪等提供原创漫画作品。“如果作品的流量可观，平台可能拿去改编成动漫、电影等，进行IP 开发。但按照约定，这些收益都跟我们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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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度依赖资本平台 多数本土公司难有话语权
作品火了，制作团队为啥只能赚“零头”？业内人士认为，对资本和平台的高度依赖是四川动漫企业处于“弱势”、不掌握话语权的主因。
成都动漫业媒体人谭正创业15年，还“窝”在WEwork共享办公空间内，一个花2000多元租来的几平方米的玻璃间里，转身就是门。“很少有本土动漫公司能拿出钱来支持论坛活动。”这侧面说明本土动漫公司都还“不富裕”。
一部好的动漫作品从创作到上映至少需要三四年，制作成本少则两三千万元、多则五六千万元，后期还有宣发成本，上线后还不知道会不会火，“这样一个投资高、风险大、回报周期长的行业往往都由头部平台公司、影视公司及旗下企业主导。”谭正说。
“由于双方实力的严重不对等，这些大企业的投资条件大多非常苛刻，一般的制作公司大多没有议价能力。”业内人士透露。
据悉，几年前，饺克力公司一边做代工养活团队，一边坚持做原创动画，挣扎在生存边缘。后来，光线在全国布局动漫业，并与饺子团队达成合作，共同成立可可豆公司。毫不夸张地说，光线救了饺克力一命，这种情况下签的约，其收益分配之比可想而知。
业内人士还透露，有的头部公司与制作团队合作，甚至不会投入真金白银，而是用自身的平台资源、宣发资源等估价后折合成股份。因此，那些看似成功进行了多轮数以千万计的融资的制作公司，很可能没有多少实际可支配的现金。只有等作品大卖后，他们才能收回制作成本并分得一小部分收益。当然，作品成功后，制作公司的估值也会大幅提升。这时，如果合伙人不套现走人，收益的绝大部分还会投入公司运转，个人所得只是个估值数字而已。
C
多数本土企业仍在代工 发展亟须由多到强
过去十余年，从四川省到成都市都推出支持动漫产业发展的相关政策，全省动漫企业发展壮大。不过，多而不强的现状让这些公司在制作发行和收益链条上掌握不了话语权。
2005年四川出台《四川省动漫游戏产业发展规划指南（2005年-2010年）》，2012年出台《四川省人民政府关于加快推进文化产业发展的意见》，成都市政府还制定了《2011成都市关于鼓励和扶持动漫游戏产业的政策实施细则》并打造了中国数字娱乐产品制造中心和中国数字娱乐产品体验交易中心……成都大学影视与动画学院教授张娟认为，这些激励政策都让四川动漫产业快速发展，完成了从小到大量的积累。
据成都市动漫协会统计，全省从事动漫及其相关产业的企业有近千家，仅在成都就有约200家，从业者超过2万人，从数量上看，是可与北京、上海、杭州比肩的动漫之城。此外，四川传媒学院、成都大学等每年培养数千名动漫人才，为产业提供了良好的人才支撑。
那么，为什么在与资本和平台博弈的过程中，四川动漫制作企业仍难以掌握话语权呢？“根本原因还在于本土企业数量虽多，力量还不够强。”成都动漫游戏协会秘书长罗霄认为。在天府三街附近，随处可见业务涵盖动漫的公司。绝大多数为十几人或几十人的小公司，抗风险能力较差，一个项目不成功公司就可能解散。
2年前，光线传媒在投资可可豆动画时同步投资了成都魔法动画公司，其原创动画电影《凤凰1》原本预计于今年上映，但由于主创团队解散、公司重组，项目暂时搁浅。
此外，全省千家动漫企业中，大部分企业还停留在代工存活阶段，原创动漫公司仍是少数。代工公司无法拥有作品的版权，不能参与票房分成、衍生品收益，在制作、发行和收益全链条中都没有话语权，因此难以成长壮大。一部分企业昙花一现后就销声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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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刺独角兽 本土企业在探路
四川动漫企业如何实现由多变强的整体跨越？不少公司正进行多种尝试。
《哪吒》上映以来，罗霄接到不少动漫业内人士和投资方打来的电话。“他们希望通过协会联系到像可可豆一样优秀的四川动漫创作团队，有想要投资的，也有想要谈合作的，还有想要挖人的。”业内人士分析，“照这个态势发展，成都涌现动漫独角兽，是迟早的事。”
经过《哪吒》的磨合，饺子团队的创作、制作实力得到充分验证，光线的宣发等资源支持也十分“给力”。此前的媒体采访中，可可豆曾透露，正在筹备哪吒续集等新作品。不出意外的话，将仍然由光线投资出品，双方的合作将更加紧密。可可豆有望成为头部公司扶持创业团队冲刺独角兽的典型案例。
艾尔平方则采取另一种经营模式。李姝洁表示，“公司成功进行了多轮融资，但大股东仍是创始人。”目前她本人主攻管理，另一位创始人卢恒宇负责创作。李姝洁介绍，目前公司除了继续原创番剧、动画电影等，还探索在原创动画中进行广告植入、结合当地文旅产业进行创作等，业务和盈利模式更加多元化，总体收支平衡稳定。近日，艾尔平方的原创动画《汉化日记》在B站播出，累计播放已近千万，其中有成都地铁、火锅等不少四川元素，有相关单位注意到这些“卖点”，有意洽谈合作。
谭正对这条路很认同：“动漫作为大文娱的一个细分领域，大趋势是与文旅结合，迪士尼就是典型的例子。”美日等国的动漫市场，票房收益只占3成，IP 开发收益占7成。他建议，四川原创动漫作品如果能更多地体现本地元素，就能为IP的衍生和未来与文旅产业的结合预留空间，让动漫产业的发展更加聚焦。
无独有偶，近日星空社制作的一组漫画登陆成都博物馆。漫画取材于成都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汉代经穴漆人，将它打造成为类似蜘蛛侠的超级英雄，讲述其与病魔对抗的英雄之旅。该组漫画也在腾讯动漫上线，人气值突破800万，成都博物馆借此收获一大波粉丝。星空社负责人徐晓东透露，经穴漆人只是试水，效果不错，公司正计划围绕大熊猫、三星堆等成都特色打造天府英雄系列漫画，相关部门也有意将该公司作为区级文化产业的独角兽进行培育。
更大力度的支持政策也在路上。
《建设文化强省中长期规划纲要（2019-2025年）》提出，全省将重点实施影视精品创作生产工程等六大工程，其中特别提到网络文学动漫游戏精品创作工程，动漫产业重要性进一步提升。按照计划，四川将重点打造网络文学动漫游戏精品创作工程，每年遴选30部网络剧、网络电影、网络动漫等优秀作品重点扶持，每年重点扶持5部动漫游戏作品。罗霄也表示，协会将加强与头部公司和会员企业的对接，并在资本引入、产业调研、人才引进培育等方面发挥更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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