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学生如何过暑假
私立华西协和补习学校关于暑假暂设分校的呈请书和市政府的函复
四川省列五中学学生假期作业办法
舒欣/文 成都市档案馆供图
广庭寂寂日行天,
参差树影园。
朝朝挟策学堂远,
如今又半年。
从此日,得休闲,
迢迢一月间。
北窗且自理陈编,
清风入几筵。
——王国维《阮郎归·暑假歌》
1907年,为改变学堂只念书、不唱歌的旧习,编译局参照国外学校经验,为各级学校编写“学堂乐歌”。当时在编译局任职的王国维应邀请填写了这首《暑假歌》,将树影婆娑的校园、勤奋刻苦的学子以及暑假来临的喜悦和闲适,以寥寥几笔跃然纸上。这首清新隽永的词作被人谱曲之后,迅速由京城传唱全国,备受学生的喜爱。
暂别繁重学业,光脚丫子在街巷奔跑,捧着西瓜摇着蒲扇在树下游戏,脱掉衣服一骨碌钻进小河里戏水,以及总要留到最后几天才做完的暑假作业……学生时代的悠长假期,是每一个人留在心底的美好时光,那么一百年前的暑假是什么模样?
暑假原是舶来品 私塾放假要扣钱
我们习以为常的暑假,并非自古有之。旧式学堂是没有暑假的,不管是私塾、书院,还是官办的县学、州学、府学、太学和国子学,翻阅现存于世的各家学规,都没有关于暑假的规定。相反,有些家长认为放假会耽误孩子的学习,如果私塾先生给孩子放暑假,家长可以扣先生的工资。制定于清朝嘉庆年间的一份《义学条规》曾规定道:“长不辍耕,幼不辍读,暑日休务者,薄其饩廪。”
20世纪初,清政府宣布实行“新政”,在教育制度上进行一系列改革,大力发展新式教育,引入了新式教育的体育课、实验课、学期制和寒暑假制度等。暑假伴随学制改革出现,清政府创办的新式学堂里开始出现放暑假的现象。早在1901年袁世凯组织制定的《山东大学堂章程》就有关于寒暑假的明文规定:“每年春季,以正月二十前后开学,小暑节放学,给暑假;休息至立秋后六日开学,十二月十五以前放学,给年假。”
1902年,张百熙主持拟订的《钦定学堂章程》颁布,这是中国教育史上第一个由政府公布的法定学制系统,其中《钦定小学堂章程》明确规定:“暑假三十五日,酌量地方寒燠情形,得通其迟早之候而易置之。”虽然《钦定学堂章程》终未实行,但依然说明暑假正逐渐为人们所接受和重视。教育改革家严范孙就曾批判旧式教育:“往者学校未兴,吾国儿童无毕业之期,无寒暑之休,无实验之法,无体操之训。”
至于暑假要放多少天、起止时间如何,都颁布过相关规程。1929年6月21日颁布的《学校学年学期及休假日期规程》中规定:“暑假:专科以上学校至多不得过七十日,中等以下学校至多不得过五十日,其起止日期与学校历内规定之。寒假:各学校一律定为二星期;其日期于学校历内规定之。”两年以后,教育部又颁布了《修正学校学年学期及休假日期规程》,学期设置未变,但调整了暑假的长短,统一了放假日期,“暑假,专科以上学校以七十日为限(起六月二十三日,讫八月三十一日),中等学校以五十六日为限(起六月三十日,讫八月二十四日;)小学以五十日为限(起七月三日,讫八月二十一日);寒假,各级学校一律定为十四日(起一月十八日,讫一月三十一日)。”由此可以看出,学生的年龄越小,暑假越短。
那时成都的学生们是如何放假的?据《成都私立协进中学暑假时间安排》(成都市档案馆藏)显示,该校于1947年7月4日结束期末考试,从7月开始放暑假,下期预定9月1日开学,那么假期算下来则应该有50多天。从清末到民国初期,新式学校与传统私塾一直并存,而私塾坚持不放暑假,直到20世纪30年代国民政府完成对私塾的强制性改革以后,暑假才在所有学校得以普及。
暑假作业真不少 学生动手又动脑
每年六月底七月初,期末考试一结束,放暑假的布告一张贴出来,学生们的心也就跟着激动起来,一年中假期最长的暑假终于要来临了。民国时,有很多学校会在暑假开始前举办休业礼。那天全体学生会聚集到学校礼堂,在呼仪人的一声“全体肃立”之后,校长、老师相继发表演说和训话,然后只需等着呼仪人再次大喊“礼成”,让人愉快的暑假就开始了,学生们相互告别,各自归家。除了幽游避暑、痛快畅玩,百年前的学子们也是有暑假作业的,在假期里同样是学习玩耍两不误。
四川省列五中学(今成都市列五中学)在民国时期曾制定过一份《四川省列五中学学生假期作业办法》(成都市档案馆藏),可以看出学校对学生的暑期作业非常重视。学校要求各科老师在学期结束之前,为学生指定假期作业;假期作业必须在下学期开学注册时交给教务处,由教务处分送给各科教师审读打分,未交者不准注册,而且假期作业的成绩将纳入下学期各科成绩内计算。学生如果对暑假作业马马虎虎、草草了事,是完全行不通的。
《四川省列五中学学生假期作业办法》里明确列出了写字、笔记、演算、调查、参观、搜集、制作、补习、讨论、绘画、服务及其他十二个项目,学生在完成教务处规定的假期作业之外,可以按照自己的能力和兴趣自由选择其中的一些项目。除了临摹练习大楷小楷行书、写作读书笔记、演算数理化习题等常规项目之外,当时的暑假作业还要求学生实地调查当地的人口、风俗、经济等情况;参观教育行政机关、农场、工厂等机关;搜集抗战文献,编辑时事简报;制作日常用品、动植物标本、史地图表等;为家庭、工厂、商店、学校服务或者参加兵役宣传、战时后方服务等工作。这些内容丰富有趣的暑假作业不再局限于书本上的“死知识”,而是让学生回到生活,在实践中培养学生思考和动手的能力,注重素质的全面发展。
如果是农村学生,暑假作业里还会添加一项——帮忙做农活。这不仅仅是指自己家里的农活,在民国时期《成都济川中学崇宁分校学生暑期作业协助崇宁县治螟委员会防治螟虫暂行办法》(成都市档案馆藏)里明确要求本校学生在暑假内除了温习功课之外,必须参与农村服务,而当年的内容则确定为“协助崇宁县治螟委员会指导防治螟虫,增加粮食生产工作”,要求崇宁县籍或非崇宁县籍而住居崇宁境内及暑假内仍留校之学生一律参加。
民国也有补习班 老师培训忙“充电”
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是,民国时期也是有补习班的,在列五中学的暑假作业里提到过学生可以“进所在地补习学校或补习班等补习不及格学科”。1945年7月,私立华西协和补习学校曾经向成都市政府提交过一份关于开办补习班的呈请书(成都市档案馆藏),校长黄芥舟解释由于升学的学生太多,城东的学生希望暑假可以在暑袜街正本小学内暂设分校,暑假后即行撤销。
学生的暑假过得充实,教师们也并不轻松,教育部门、各学校也会在暑期为教师们安排一些培训,提升其科研能力、教育教学技能、师德素养等。1935年四川省国民政府曾发布《四川省各市县二十四年小学教育员暑期讲习办法大纲》,其中要求各市县政府于本年暑假间酌量调集所属各公立、私立小学教育设会讲习,以适应小学教育实际需要,增进小学教员学识,促进小学教育进步。根据大纲,小学教师培训的科目包括国语、算术、自然、劳作、音乐、体育、学校卫生,课堂上会教授各科的基础知识、教学法、新进展,并讨论各科的实际问题,培训周期为四周到六周。各科成绩及格者,市县政府将呈请省政府给予讲习成绩证明书,并派往公立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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