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青衫 一面铜锣 一柄木槌 穿越千年的悠悠更声
谢忠洪的全套“行头”
夜晚守护者
打更时用的铜锣和木槌
打更是中国古代民间的一种夜间报时制度,由此产生了一种巡夜的职业——更夫,有的地方更夫在巡夜期间还会提醒人们防火、防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人们听到更夫的打更声,便知道了时间。新中国成立后,随着钟表的普及,更夫这门古老职业逐渐消失。
距成都市区40公里外的黄龙溪古镇,是闻名全国的“火龙之乡”。黄龙溪有2100余年的文化历史,镇内保存有大量以木质结构为主的街坊、寺庙、民居等古建筑。这类建筑大多毗邻而建,一旦发生火灾,极易造成“火烧连营”的局面,正因为如此,在黄龙溪,打更的传统便被保留了下来。
71岁的谢忠洪是古镇打更第五代传承人。
他手中的一面铜锣、一柄木槌,留住了传统文化,守护着古镇的一方平安。
七旬老人 古镇夜晚的风景线
7月20日下午7时,雨后初晴的黄龙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燥热。在古镇最大的石拱桥——五孔桥下,记者发现了正在忙碌着的谢忠洪的身影。
“像这种天气好的周末,白天我都会在这一带卖茶,到了晚上再出去打更。” 谢忠洪的茶摊沿溪边摆设,而这一路也是他夜间打更的必经之路。
“9点准时从屋头出发,第一遍是打二更。到时候你在前面那个桥上就可以听到我敲锣的声音。” 和记者简单聊了几句后,谢忠洪收拾完茶摊,准备回家为晚上的打更做准备。“平时都会穿专门的工作服,青布衫、‘博士帽’和黑色布鞋。最近天气太热,才换成了短袖。”
晚上9时15分,黄龙溪依旧游人如织,热闹非凡。沿街摊位灯火通明,偶尔还有几个小孩在溪边玩水。铛铛——左手持锣,右手持木槌,锣声在古镇的大街上显得尤为响亮。谢忠洪走得极快,此时的他已经来到了古镇最热闹的主街——镇龙街。
“二更了,休息了,早睡早起。早晨锻炼身体,各家各户鸡鸭小心,注意防火防盗,请注意安全哟!” 谢忠洪一路吆喝,引起了不少游客的注意。“师傅,这么早就打更了哟!”“那个铜锣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吧,我可以敲来试试不。”…… 这样的问题,谢忠洪已经回答了不知多少次。
“我晚上出来打更,就代表了古镇的形象,不能给黄龙溪丢脸。” 他告诉记者。
3公里路并不算长,但爬坡上坎,走街串巷,走一趟下来1个小时是常事。每天晚上第一轮是打二更,9时准时从家里出发,打完回去已经是晚上10时。“现在,大家生活作息变了,我每晚只打两次——二更和五更, 就是晚上9点和凌晨5点。” 谢忠洪告诉记者,此外,“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这句话并不会一直强调,更夫的口号也会随季节变化。“以前喊的是‘二更咯,把烘炉儿提下床了’,而现在我会喊‘二更了,休息了,早睡早起,锻炼身体,防火防盗,注意安全’,这些还是比较灵活的。”
和打二更的时候不同,再打五更时,谢忠洪不会把每一锤都敲得特别响,“因为夜深人们都睡了,我的锣声也要相应调小。”
打更匠人
顺口溜也在与时俱进
拥有上千年历史的黄龙溪古镇,自唐代始,就是古代繁华的水码头,“朝出锦官城,夜宿黄龙溪”,从成都出发的大小木船第一夜便是宿在黄龙溪。“日有千人拱手,夜有万盏明灯”,正是对黄龙溪昔日繁华盛景的形象描述。
时间倒回到上世纪70年代,那时黄龙溪居民还没有手表和时钟,何时出船,对时间的掌握,全靠打更匠。当时的打更匠用什么来掌握时间?谢忠洪告诉记者,最早的打更人是靠一种特质的香来计时,香尽则起更。物换星移,世事变迁,尽管各式各样的钟表早已进入黄龙溪的寻常百姓家,但鸣锣打更这一传统却被保留了下来。
根据已知资料信息,谢忠洪是黄龙溪有记载打更者的第五代传承人,至于之前还有多少个未被记载的打更匠,我们不得而知。在古镇,如果问到谢忠洪,少有人认识,但只要提到谢二蛮(谢忠洪外号),他就变成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人。
71岁的谢忠洪,打更已有30余年的时间。长时间的打更生涯使他的嗓子听起来略显沙哑,但他却说,自己很喜欢这个职业。随着古镇的发展,过去出门打一次更,30多分钟就能走完全程,现在却要1个多小时。不仅打更路线发生了变化,谢忠洪打更时嘴里念的顺口溜内容也在不断更新。
上世纪80年代,谢忠洪打更时念的是:“二更了,休息了,把烘炉儿提下床,注意火灾!” 有时候,亮着灯的屋子里还会传来主人的一声感谢。谢忠洪回忆,那个年代,古镇下河街就有几户曾因为用烘炉儿在床上取暖忘记提下床而发生火灾。
在那个年代,谢忠洪打更的时候还要去敲那些空巢老人的门,提醒他们,有时候还会给他们盖被子。“那时候没有高音喇叭,打更就是通知,古镇上的宣传,都靠打更,第二天家家户户都知道了。”谢忠洪介绍说。
10多年前古镇改造后更添魅力,游客也越来越多,但居民的卫生习惯一时却跟不上,常有居民将拖过地的拖把放到溪水里洗。谢忠洪就编起了新的打更顺口溜:各家打扫卫生请注意,拖把不要放在河里洗!卫生习惯要讲究,逮到一个要罚500块到1000块哟!
在谢忠洪眼中,打更不仅是告知时间,更是一种责任。冬日寒冷的夜晚独自在家烤火的老人,大清早喝早茶的人们,老码头的船工……30多年来,他们都成了谢忠洪的忠实粉丝。
百年器具
守住记忆留下文化
一面铜锣,一柄木槌,谢忠洪手中的打更器具代代相传,已有上百年的历史,承载着岁月的记忆。
为了不把铜锣敲碎,他用装着棉纱的布包将木槌包裹,但长年累月,铜锣难免发出破响声,他也一直坚持不换新锣,“这面锣重3斤8两,是从上一代打更人那里传下来的,用的时间久了舍不得换。”谢忠洪告诉记者,古时生活条件艰苦,那时铜的价值还十分高,但一代代打更匠没有选择卖掉它作为生活补贴,而是坚持做文化的传承人,一步步踏实的脚印,烙在了古镇的每一个角落。
走了数十年夜路,见了数不清的人,谢忠洪也成了一个有故事的人。两三年前,谢忠洪打更路过王爷坎,遇到一位轻生跳河的年轻女子。他急冲冲地跑过去,见那名女子已掉入锦江,身子随江水沉浮。谢忠洪和另一位当地居民赶紧跳到一艘木船上,奋力把船牵往女子落水处,两人合力,救下了女子的性命。“如果当时水再大一点,把她冲到更深的地方,我们也就无能为力了。”谢忠洪回忆说,那名女子是为情所困,想不开才走了绝路。
数十年的坚持,让谢忠洪有了一个好身体,年过古稀,他的身体依然硬朗。更夫生涯,还能坚持多久?他笑着回答:“直到打不动为止。”谢忠洪告诉记者,他已经找好了接班人,准备日后将手中的铜锣传承给他,守住记忆,留住文化。
除了打更匠,71岁的谢忠洪还有另一个身份——文艺爱好者。每天下午,他都会在古镇的唐家大院和镇上川剧团的爱好者们一起排练。拉起二胡、敲起锣鼓时的谢忠洪脸上挂着笑容,看上去很幸福。“在这里跟着老师学了20多年,现在也轮到我带新人了。” 临走前,谢忠洪告诉记者,9月川剧团会在古龙寺、黄龙溪演艺中心演出,“到时候你过来看嘛,说不定还会看到我在台上表演。”
一天一地一昼夜,一步一印一人生。夜幕中,灯光下,石板路上,谢忠洪的背影曲曲折折,渐行渐远,打更的声音长长短短,起起伏伏,嵌合在了千年古镇的风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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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更在古代是一种很辛苦的职业,更夫彻夜不能睡觉,必须守着沙漏或者其他的计时工具,才能掌握精确的时间。按照当时的管理,打更人需要从一更天开始打更,直到五更天结束。在古代社会中,朝廷推行宵禁政策,夜晚不准人随意外出。如果发现有人晚上外出,需要受到严格的处罚。因此,百姓们基本上都是天刚黑就睡觉,早上5点左右起床。在夜晚,除了巡夜的士兵,还有就是打更人。
一更(19至21时)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将黑未黑。这个时候,人还在活动着,而这时打更是让人们明白城池要关闭该回家了。
二更(21至23时) 此时夜色已深,人们也已经停止活动。比起一更,二更的天色已经完全黑去,此时人们大多也都进入了梦乡。
三更(23至次日凌晨1时) 这是十二时辰的第一个时辰,也是夜色最深重的一个时辰。
四更(1至3时) 十二时辰的第二个时辰。虽说,三更过后天就应该慢慢变亮,但四更仍然属于黑夜,且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于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就有贼人趁着黑夜开始捣起了乱,而打更的声音会让贼不那么猖狂。
五更(3至5时) 又称黎明、早晨、日旦等,是夜与日的交替之际。这个时候,鸡仍在打鸣,而人们也逐渐从睡梦中清醒,开始迎接新的一天。这时的打更与鸡鸣作用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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