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佛城谍影》连载之七 神秘的鼓楼街12号
■朱仲祥
此时，童之林的夫人夏玲玲正在后花园练嗓，悠扬清丽的唱腔直飘到前院来，让夏峨峰不由站住了脚步。童之林迎了出来，相互客套着。玲玲停止了练习走进客厅，特务处长石岩紧随其后。方馨趁机拿出礼物，“今天上午去绸布庄买的，不知合不合嫂子心意。”
玲玲欢欢喜喜地接过去，“看你们，来就来吧，何必破费。”
夏峨峰再次觉得玲玲很眼熟很亲切，便问：“敢问夫人是哪里人氏？”
“川东万县。”夫人口头回答着，眼睛却还在绸料上。
“贵姓？”夏峨峰追问。
“免贵姓夏。”她奇怪特派员如此刨根问底。
“哦，姓夏？我……”夏峨峰立即瞪大了眼睛，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刹车似的戛然而止。
“特派员你们认识？”石岩那对敏感的小眼睛，一下锁定了他们俩。
“不不，就问问。”夏峨峰马上否认。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也叫玲玲。而且，还是川东万县人氏，也是这样模样乖巧可爱，眼眸清澈如水，身段窈窕婀娜。虽然十年过去，虽然女大十八变，但现在他依然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佛城的川剧名伶，就是自己寻找多年的妹妹。兄妹古城重逢，自然喜不自胜。但他清楚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知道必须约束自己的感情。
童之林请大家入席，然后举杯讲道：“大战在即，生死未卜，此时相聚我们缘分不浅。让我们为今天的聚会，干杯！”话语有点悲壮。
席间，玲玲趁着几分酒兴唱开了川剧，赢得一阵阵喝彩。方馨趁机道：“夫人，我要拜你为师学川剧，请夫人务必收下我这学生。”
夏玲玲和石岩碰了一下眼神，高兴地答应：“好啊好啊，有了这层关系，今后交往起来也方便。”
童之林也点头道：“夫人说得是。今后就多到寒舍走走。”
晚上躺在床上，夏峨峰又想起兄妹相逢不相识，一滴男儿泪从腮边流下……
秋风乍起，天气阴沉。鼓楼街12号里，石岩正仰躺在床榻上，吞云吐雾过烟瘾。这两年无意间沾上了这东西，他就再也甩不掉了。
这是一处有前后两天井的百年老宅，临街是两扇黑漆漆的厚重大门。大门外矗立着两只石狮，凶神恶煞地望着路人。据说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宅子，后来家道破落转让出来，被杨姓人家购得。1938年日本人大轰炸时，有一个炮弹落到天井里没爆炸，宅子得以幸存下来。前年年初，老宅又被石岩的特务处租了下来。平日里黑漆大门难得打开，不时有人骑着自行车或开着挂斗摩托进进出出，于是这里就显得阴森神秘起来，市民经过这里都会绕道而行。
半晌后，石岩似乎精气神又回来了，便转动着小眼睛，仔细琢磨起新任特派员的一举一动来。神经过敏似乎是他对自己的自嘲式评价，但干上这行，没有几个不神经过敏的。发现疑点、找到对手是他们谍报工作者的天性。
他走出卧室，坐到办公桌前，叫过熊大头来问：“地下党最近有没有活动？”
“报告处长，暂时没发现。”
石岩表示出明显的不满，“那你们给我睁大眼睛，抓几个来砍头示众，杀杀他们的气焰。要不真以为天下是他们的了，就猖狂得不得了。”
“是。”熊大头一个立正。
还有最让石岩头痛的，是沙金荣的袍哥组织，神龙见首不见尾。僻静的下河街上，一处完整的四合院子，是沙金荣袍哥组织的“堂口”，但难得见他们在堂口进出。石岩认定这里面一定有名堂，不是涉黑就是近赤，就是抓不到把柄。
熊大头马上报告说：“听说前天他们出现在三峡里，待我们跟去时，鬼影都没有。”
“你这话等于没说。”石岩最烦这马后炮似的捕风捉影。他按捺住自己的情绪，交代道：“还有，对这位特派员及其副官，你们要继续监控。但安装窃听器之类的烂主意，你们就不要再提了。在道行高深的谍报人员面前，那就是小儿科的手段。”
“是。”熊大头一低头。
他再次叮嘱：“现在是大战在即的非常时期，加上嘉乐地区在战略上的重要地位，我相信共产党一定会有所行动。如果他们来个里应外合，我们实施‘锁钥计划’的难度就会增加十倍。”
“处座说得是。”熊大头正要转身离开，石岩又把他叫住说：“烟土稽查也要同时进行，现在成都会战在即，上峰自顾不暇，下拨的资金越来越少，我们的活动经费全靠它了。”
“明白。”熊大头心里更加清楚，稽查烟土换来的银两，有许多都进入了石岩的腰包。
熊大头刚走出去，就见特派员进来了。石岩立即迎了上去：“特派员大驾光临，让小店蓬荜生辉。”
夏峨峰笑着说道：“客气客气。在街上东走西走，就走到你这尊菩萨的庙里。再说，保密局可是戡乱建国的生力军，本特派员也应前来走走看看。”
说罢，他兴趣盎然地浏览这间办公室，办公室面积不大，许是原来人家的会客厅。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墙上的一幅照片，好像是俯拍的佛城城市风景。
夏峨峰夸赞道：“这照片可真不错，为办公室增色不少。”
“是不错。”石岩不由得意起来，“由于佛城偏据西南一隅，受到外界关注的机会较少，留下的照片也就很少，像这样全方位展示佛城山水城市风光的照片，那就少之又少。可以不客气地说，这是佛城的第一幅全景图。”
“那就更加珍贵了！”夏峨峰话锋一转，说：“实际上，现实的佛城，包括盛唐大佛，可比照片珍贵多了。如果被战火摧毁了，我们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特派员言之有理。”石岩应付着，也似笑非笑地望着墙上的照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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