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当凌绝顶 一览众山小(上) —感悟杜子美

华西都市报 2019-06-24 03:07 大字

—感悟杜子美 于丹摄影李强

讲座现场。

□于丹

岱宗夫如何?

每次来成都,觉得都是一个沙龙,召集人是李白、杜甫、苏东坡。我们每次深深地向他们致敬,也打开我们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让他们的诗情来涤荡我们。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但我们真的走上过那座巅峰吗?写这句诗的时候杜甫只有24岁,怀着感慨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时候,他已经走上了高山。他是成功者吗?在现实生活中,一个没有名分,一个没有职位的人,真的就不能笑傲千古吗?

谁是杜子美?他仅仅是诗史上那个伟大的名字,他的诗篇仅仅是做填空题拿分数吗?还是我们身边一个带有体温、笑容一直都在的热血朋友?

明代著名学者胡应麟在《诗籔》中说:“唐人才超一代者,李也;体兼一代者,杜也。李如星悬日揭,照耀太虚;杜若地负海涵,包罗万汇。”李白是天上下来的仙人,所以他永远都有日月的光芒;而杜甫是脚踏大地的圣贤,所以永远都背负苦难、穿越时代、活在人间。

我更喜欢《鲁迅谈古典文学》说的这么感性的话,“陶潜、李白在中国文学史上,都是头等人物。我总觉得陶潜站得稍稍远一点,李白站得稍稍高一些。这也是时代使然。杜甫似乎不是古人,就好像今天还活在我们堆里似的。”

2013年,英国前首相卡梅伦参观杜甫草堂的时候就写下一句话:中国的诗人众多,杜甫的诗歌尤其贴近人民。如果论现实主义还有谁真的像杜甫这样接地气呢?

韩愈这个伟大的人物又怎样看杜甫呢:

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不知群儿愚,那用故谤伤。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伊我生其后,举颈遥相望。

……

韩愈说李白杜甫这样伟大的人物就不要讨论什么,他们在那里就是大唐的坐标,就是中国的坐标,他们万丈光焰照亮了文化的长夜,披洒在我们身上,让我们的生命成为熠熠生辉的状态。

其实,杜甫在那个时代并没有那么高的地位,他没有做过高官,在官位停留的时间也很短。他怎么看待自己呢?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看英美文学时,诗歌里都出现过一个意向,孤单的鹰隼,常常穿过风雨,搏击长空,我们可以看见它的孤独、坚持和英勇。但在中国诗词中,写雄鹰的非常少。常见的“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更不用说杜甫的“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我们为什么不说自己是一只大大的鹰,而要唱《我是一只小小鸟》,因为那不是咱们的文化,所以杜甫是一只平凡的小鸟,可是永远都不离开天地大坐标。

杜甫生于唐睿宗延和元年(712年),卒于唐代宗大历五年(770年)。杜甫字子美,曾居长安城南之少陵,自号少陵野老,人称“杜少陵”。曾任检校工部员外郎,故又称“杜工部”。其祖父杜审言是武则天时代的著名诗人,官至膳部员外郎、修文馆直学士。其父杜闲,曾任衮州司马、奉天令。

杜甫的时代是从“开元全盛日”转变为“战伐乾坤破,疮痍府库贫……路衢唯见哭,城市不间歌”的时代。杜甫的一生在诗歌史上适逢从盛唐到中唐的转折时代。

唐睿宗延和元年(712)正月,杜甫生于河南巩县。是年,贺知章54岁,孟浩然24岁,高适14岁,李白12岁。后来高适、李白、杜甫三个人在一起壮游的时候,是一段特别豪迈的时光,醉眠秋共被,携手同日行。晚上喝醉了哥几个一床大被子一起睡,白天起来朗声大笑携手同行。杜甫34岁以前,正是所谓“开元盛世”,杜甫当时过着“裘马颇清狂”的游历生活,“快意”了八九年:

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

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

齐纨鲁缟车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

这是一场大家不愿意醒来的梦,那时大米在仓里吃都吃不完。男耕女织,每家每户都有自己按照时辰生活的规律,有规律的生活就是好时光。但是这个日子后来过去了,杜甫50多岁遥望当年的时候,没有赶上最好的时光有作为,但所喜看见了大自然天地对他的接纳。

回头来说杜甫人生的第一个阶段,“往昔十四五,出游翰墨场”,这是说杜甫十四五岁的时候已经出游翰墨场了。再大一点,杜甫开始出去漫游了。他东走吴越,然后去归东都,举进士,考得不好再回来漫游。他在仕途上一直不顺,考进士不中去看望父亲,并第一次登了泰山,24岁写下了著名的《望岳》: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好诗并不一定要熬到年龄很大才写出来。一个人的眼界、胸襟、才情要趁早。早早做自己,早早结下天地缘,那么它给了一种视角,让你跟着它望出去,你将看见的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视界。

中国人爱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人一定要向高处出发出发再出发。所以你能够一直站在高处凌绝顶的时候才可以体会到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意味。一个人,心中怎能没有天下,怎能没有自我呢?对于中国人来讲,登山临水是必备的功课,你登到最高峰的时候才知道海到尽头天做岸,山登绝顶我为峰。杜甫早早站在这么高的高度上,他就知道了层层的云气缥缈是从胸臆中奔涌而出。

飘然思不群

从高山下来回到一个大时代,就回到了酝酿安史之乱前期的大唐,有好多端倪已经显露出来。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来。中原已经快破了。安史之乱之前的十年,也是杜甫最好的年龄,33岁。这个年龄犯错还可以改,去尝试一切还可以不顾后果。而如果你恰逢大唐,你又怎么忍得辜负自己与时代的相遇,这时的杜甫遇见了什么?

天宝三年(744),杜甫初遇李白。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遇到一个诗名远扬的诗仙,这两个人又遇到高适,大家就携手同行。后来杜甫再游齐鲁又和李白重逢,他们在一起,彼此都是一种气场的加持。

我一直奇怪现在很多电视剧为什么不写他们三个人的相遇,这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多么有意思,看看他们的惺惺相惜。

在杜甫眼中李白是什么样子?

“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这就是杜甫眼中的李白。李白是一个可以和世界叫板的人。第一他有自己强大的性格,第二有叫板才华的资格。所以自称臣是酒中仙,现实中有哪一个能够唤神仙的名头?

为什么杜甫要这样写?因为杜甫再羡慕也成不了李白,杜甫是踩在大地的圣人,所以认同现实规则,并且在现实的蹉跎中悲伤或者悲愤。但并不妨碍他懂得李白,就像张爱玲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懂得是比爱还要奢侈的东西。

现在人与人之间有强烈的爱无私的爱,但如果少了“懂得”,多少都是有遗憾。杜甫不仅是“懂”,而且是致敬:

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

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

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

何时一樽酒,重与细论文。

李白的风范是渭北春天一树花开,照耀在灿灿的日光之下。那是江东日暮云,火烧的云彩,远远地烫伤了人们的眼睛。这样的一个人的风范,什么时候可以再看到呢?什么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把酒论文?杜甫也试图了解李白的心愿,也试图了解李白这样的人在世间有遗憾吗?所以真的问他了:

秋来相顾尚飘蓬,未就丹砂愧葛洪。

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人总有自己的遗憾,就如同飘转的草。李白认真地想想,我当然是有遗憾的,比如炼丹这一件事就没有做好,老觉得这个事很对不起葛神仙。杜甫想别人都在用自己的生命去追逐功名,去期待名垂青史,你想的怎么是求仙这些事情。转念,又深深懂得了这个人。我知道你每天痛饮狂歌,你的日子是空空的,没有被功名填满,没有被劳碌填满,因为你这个人不需要明君贤主,你自己就是天地英雄。后来李贺也说过,不须浪饮丁都护,世上英雄本无主。在杜甫眼中,李白就是这个世道中的无主英雄。

当然,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光毕竟很少,分开后又一次一次听到噩耗,最后听到李白掉在水里淹死了。关于李白死于水中这个传说一直到今天还在说,而且还说李白是为了捞月亮淹死的。因为他太爱明月了,而且那种喝醉了以后摇摇晃晃的姿态大家也相信。杜甫真以为李白不在了,所以他写: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

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

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

应共冤魂语,投诗赠汨罗。

文章这个东西是过得舒舒服服的富家公子写不出来的,人要有很多坎坷困顿的时候真出好文章。杜甫说:这个世间多少人看着你有什么样的过错,现在你就真的这么离开了吗?如果你真的死于水中,起码你应该见过屈原吧。当年的汨罗魂在今天接纳了你这位大诗人。

当然,更多时光杜甫还是孤单的,孤独是杜甫一生的基调。虽然李白也孤独,但李白经常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可以有明月陪他。虽然苏轼也孤独,但是说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他想得开。

但杜甫的孤独是真孤独,因为杜甫是一个强烈有保持自我意识的人,而他在这样一个动荡的世界里,他的孤单有一种天地之间的凄惶。所以,他再看李白的时候,也带着这样一种色彩:

出门搔白首,若负平生志。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孰云网恢恢,将老身反累。

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

含笑看吴钩

天宝五年(746),杜甫35岁,自齐、鲁归长安,与岑参、王维等人交往,次年,唐玄宗诏天下凡通一艺以上者皆赴京师就选。杜甫参加了这次考试,不第。

“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杜甫多次向达官贵人献诗,又向朝廷献赋,无所回应。天宝十年,杜甫40岁,仍在长安,家贫无以为生。天宝十一年春,召试文章,送隶有司,参列选序。当年秋天,与高适、岑参等同登慈恩寺塔。直到天宝十四年(755)十月,杜甫被任命为河西县尉,后改任右卫率府兵曹参军。杜甫得官后立即往奉先县看望寄养在那里的妻儿。然而,安史之乱动地而来。

“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杜甫一直都在考试中不断受打击,这个时代所有掩不住的矛盾终于爆发了。

他去看妻儿的时候,写下了长长的《咏怀五百字》:

杜陵有布衣,老大意转拙。

许身一何愚,窃比稷与契。

居然成濩落,白首甘契阔。

盖棺事则已,此志常觊豁。

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

取笑同学翁,浩歌弥激烈。

……

这是一个不断叩问自我的诗化文章,我是谁呢?

每个人到了中年都会有一点自我的疏离感。小的时候知道是谁,你是宝宝,活在家人的保护和要求之下。二三十岁的时候往往不这么问,因为你在忙碌你在奔波,甚至没有闲心去疑惑。40岁是不惑之年,才有迷惑的资格,因为你终于有一点空闲的时间,终于有一点人生积累了。这个时候想,我走过了什么路呢?

杜甫一开始对自己抱有调侃,我这样一介布衣,七岁就开口咏凤凰,少年有才华有梦想,长大了蹉跎一事无成。关键就是我曾经的自我期许,说出来有一点让人笑话,我怎么还觉得我能成为名臣,我对自己的期许太高了吗?居然成濩落,白首甘契阔。什么是濩落?读庄子就知道,惠子种了一个大葫芦,说这个葫芦大倒是大,瓶太薄了,所以不管装什么不能自举,装什么就碎了。杜甫说你看我想把自己养大,养大了我有用吗?

放弃吗?中年是人离角色最近、离自我最远的年纪。中年想要放弃进退两难,未来其实也还远。一个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可以任性,因为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磨炼。老人也可以任性,因为他已经穿越了磨炼。中年人是没有资格任性的,因为我还在角色中。所以杜甫又给自己加油:这一件事我就这么坚持下去了,硬着头皮往前走。周围有多少人都笑话我,以为我迂腐。老大不小了,不想挣功名,不想着挣财产,不想着养一家老小,还每天不着边不靠谱想那些管不了的事,这不是不成熟吗?

任何一个时代总有人嘲笑那些心里站在很高处看天下的人,任何一个时代都像庄子的逍遥游那样有麻雀笑话大鹏。唧唧喳喳的麻雀笑话大鹏是常态,但大鹏不会放弃,也不会辩白。更多的时候是有一点自我的怀疑和反省,但最后依然要告诉自己,一息尚存就不能放弃。这恰恰是现在中国儒家的一种思想,《论语》说:“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也就是说有心你就这么想,有力你就这么出,有心有力还是没心没力都不能放弃。

《咏怀五百字》就是说了中年的杜甫,一直都是在很苍凉的世道里怀着很热的血。究竟是世道凉了他的血,还是他的血温暖了世道?这是一场什么样的博弈呢?这就是《前出塞九首》: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

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这么豪迈的诗也是杜甫的诗,不要认为杜甫只有悲伤的基调,杜甫也一直想着为国争杀。而且不是说杀人多就可以保家卫国,一个国运真正强大的时代,给人的自信和未来的期待,不在于说只争杀伤。所以杜甫也曾经写过:《后出塞五首》:

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

战伐有功业,焉能守旧丘。

召募赴蓟门,军动不可留。

千金买马鞭,百金装刀头。

闾里送我行,亲戚拥道周。

斑白居上列,酒酣进庶羞。

少年别有赠,含笑看吴钩。

这首诗写在公元755年,那年安史之乱爆发。眼看大乱种种端倪,杜甫的心并不是以诗人对待的。他心中有一个梦,如同李白说过的“长剑一杯酒,男儿方寸心”,对于杜甫来讲,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不是一样的旋律吗?

役夫敢申恨?

一个人跟大时代有非常深的融合度的时候,一定有为国捐躯的梦想。他们有远方,他们甚至不需要归来。不要认为杜甫就没有英雄梦,在安史之乱爆发前四年,他写下了《兵车行》,来看看那个时候浩浩荡荡出去打仗的人是什么样的: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当兵的人走的时候一片尘埃,家家户户的男孩子没有长大就打仗去了。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男孩有什么用?孩子早早就出去了,还不如生一个姑娘嫁得近一点。“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这就是乱世中的乱相。

所以,一个蓬勃的时代必定有很多线头理不清的,那些线头积少成多到不可解决的时候,就有一些大动荡爆发出来。杜甫在这时候不仅写了征兵,还写了《丽人行》: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

头上何所有?

翠微盍叶垂鬓唇。

背后何所见?

珠压腰衱稳称身。

……三月三日的时候是春风正盛的时候,所以天气是新的。长安水边多丽人,这里面写的是当时杨贵妃的姐妹们都有自己的封号,是一个最雍容华美的时节。读诗史一定要带着年头,这就是大乱之前最后的繁华。犹如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杜甫写诗很少有这种目眩神迷的描述,但要把这些摆在这儿,为什么?因为要让人看见那个时代的夕阳之美,让人看见那个时候皇家的雍容气度,那个时候大家对于大唐的误判,以为就像上祀节的春天一样好时光正远。他们不知道凛冬将至,两年之后就是安史之乱。

真正到安史之乱仓惶出逃,西出城门百余里的时候,为什么长恨歌写六军不发?元帅直接跟唐玄宗谈判杀死杨国忠、杨玉环兄妹,否则六军倒戈不再保护皇上。历史的必然最后总是落在几个偶然的名字上,把他们钉上耻辱柱。那个时候流行的说法就是红颜祸水,认为是杨贵妃误了朝廷。这当然是替皇帝一个解脱的名义,也会觉得是国舅误国。其实大唐走到那个时候,有多少问题都让这两条人命背锅了。

从天宝十四年(755)11月安禄山在范阳起兵,到763年(代宗广德元年)正月史朝义吊死于温泉栅的林中,安史之乱整整延续了七年零三个月。安史之乱留给皇家的太像一场大戏,无论是一个完美的女人的生命,还是一个完美的盛世的光荣,都猝不及防,走得毫不体面。所以这种仓促的转折往往留下一个时代最悠长的相思。那些“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是多么悠长,但在那以前历史没有伏笔吗?

杜甫打下这个伏笔,从“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这样一个优美的场景上,就告诉你炙手可热的杨家到了什么程度。而物极必反,很多事情走到极致的时候,颠覆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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