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年前的父亲来信
□史鸷（成都）
我珍藏有父亲27年前写给我的一封信，原文如下：志卫：
你好，正在念中收到信，看后很高兴，你能勇挑重担热心于自己的工作，把工作做好是一个人的最大愉快。多做点工作，做好工作是人生的最大幸福，好好工作也是你人生的第一步，第一步走好了，后头的路就好走了。
今天是3月19号，分别已经40多天了，家里的一切情况都很顺心如意，但也有不如意的事情发生了。如意的是今年抱鸡出壳率高，成活好，销售高，已出售小鸡5窝，700只，每只一元，有一些让了点钱，可平均9角，没有上街，全是本队和三队的买了……前五窝鸡平均每窝能赚80多元钱，今年共抱9窝，后面4窝价钱可能要差点，也能赚70—80元钱。小鹅已出壳了三窝，售244只，740元，除蛋钱249.60元，三窝赚钱490.40元。还有3窝没有出壳，准备再抱最后一窝，3月24日上抱，4月24日出壳，也就在谷雨节后几天了。也就是说鸡鹅到这时都出壳和出售完了，把精力转入农业生产了。鹅的销售量很大，买主很多，全乡各村
都有买主前来定购，就是满足不了需要，很多人都说我抱的鸡鹅成活率高，能给他们说一些喂养方法，小鸡成活98%以上，小鹅成活95%以上，他们在市场上买的养不活，很多人都是买多少，死多少，全死完。在我这里买鸡、鹅都是买多少成活多少，有的买了第一次还想买第二次，由于鹅的孵抱量小，鹅蛋满足不了孵抱，所以也就满足不了买主的需要。我每天主要是集中精力搞孵抱，有空做些家务事。外面的活路主要是你妈去做，前几天到乡上修到山下的碎石路，是你妈和金华（二姐）、水牛（二姐夫）他们一起去的。6天多时间也就完成了……
3月7号这天水牯牛已安全地产下一头小水牯牛，3月14号母猪又产小猪8头，这些时间，养猪养牛抱鸡抱鹅，都使人顺心如意，忙也是有些忙，但忙得高兴、满意。
不如意的是3月15日我们的小黄牯牛死了，头天还好好的，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死了。死牛卖给五队史有平，290元，保险公司赔了100元共390元，活的能卖650元，少260元，一家少分130元。
今年以来我们的身体都很好，往年春天总是感冒，今年从未感冒过，身体好精神也好，家庭一切都很顺利，给你们在外边工作也是一个好的条件，不挂欠家里，安心做好工作。今后你有时间就回来，没时间就不要回来，安心好好工作，想家了就写封信，也能相互了解情况。
就写这些吧，下次谈。祝身体好，工作顺利！
父，92年3月20日父亲写信，一般都要酝酿很久，一个人在灯下提笔写上大半夜。以前我回去，母亲常在面前说，“叫你爸写个信就像牯牛下崽样。”父亲初小文化（以前小学1-4年级叫初小，5、6年级叫高小），当过20来年大队干部，但让他写这么长确也不易。我保留了父亲给我的好些信，这封后，我就没有找到父亲的信了，有几封是大哥代写的，那段时间父亲在治肺结核，身体不太好。再后来街上有了公用电话，再没写过信了。
父亲是个能干人，也很要强，那年他刚满50岁，居然凭一本从邻居那儿得到的《煤油灯孵抱技术》，学会了用煤油灯孵抱小鸡，还有鸭、鹅。他在四邻八村收种蛋，孵出小鸡小鸭也卖给村人；一晚上要翻几次蛋，他就睡在煤油烟缭绕的抱房里。忙活一季，赚得并不多。父亲可能更多是在享受被周围人需要的过程吧，他说，农民有几个钱？大家相互之间充满同情和理解。
那年我21岁，头年刚参加工作，在邻县一个电厂。正月初二我就离家，转几次车往工作的电厂赶，因为一个同样怀有文学梦的同学从川南坐绿皮火车过来找我，我们见面不过是想开怀地谈几天文学。临走前，父母一个劲挽留，妹妹更舍不得，但我仍一狠心走了。回想那年正月里一家人不开心的样子，我就觉得难过。
在父亲的信里，仿佛看到了乡村最清苦而又闹热的情景：人喊牛叫，鸡鸣狗吠。故乡的春天很美，桃花粉，菜花黄。父亲3年前过世，享年74岁，如今乡村也已没有那种热闹景象了。现在我珍惜每一个在乡村还活着的人，有他们在，故乡才不会荒芜。前几天母亲告诉我，湾里一个57岁的远房堂兄突然过世，我很震惊。堂兄曾到宁夏煤矿打了几年工，肺上有点问题回了家，这几年种了很多其他外出人家的土地。像他这样年纪的，在家的本就不多，他这一走，我突然意识到，再过几年，乡村也许真的就空了，故乡在慢慢消失，我有深深的伤感……
新闻推荐
走贵阳，讲杜甫4月27日上午，阿来走进贵阳孔学堂，做客传统文化公益讲座，主讲诗圣杜甫。公元795年，古道西风残照之中，诗人杜甫...
成都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成都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