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残疾人坚持打这场 1 元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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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本报记者 蒋京洲 文/图
尽管胜诉获得医疗费用赔偿，但成都市民廖国龙仍然决定上诉，去主张1元的精神损失赔偿和金牛宾馆的整改承诺。
去年7月，因为金牛宾馆的无障碍设施不合规范，导致廖国龙乘坐轮椅通过时受伤。在与宾馆管理方沟通无果后，8月，廖国龙将金牛宾馆告上法庭，要求支付医疗费363元，精神损失费1元，并将无障碍坡道整改至符合国家规范。同年12月底，金牛区法院作出判决，判令金牛宾馆向廖国龙支付医疗费363元，同时驳回其他诉讼请求。今年2月27日，廖国龙告诉本报记者，他已在收到判决书后15日内向成都中院提请上诉，希望通过这一案引起社会和立法、司法对残疾人无障碍出行权益的重视。
在省残联维权处处长罗增永看来，廖国龙一案所折射出的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残疾人维权问题，而是四川省无障碍设施建设出现缺口的一个缩影。罗增永认为，在法治国家建设的进程中，残疾人的权益保障问题不能被边缘化。
■因坡致伤
因病高位截瘫后，廖国龙在出行上产生了诸多不便。轮椅便成为不可或缺的工具。
去年7月，廖国龙乘坐电动轮椅前往金牛宾馆参加会议。“娇子厅前厅那个无障碍坡道有点陡，电动轮椅过不去。旁边的好心人就过来帮忙把我推上去。”廖国龙向记者回忆受伤时的情形，“上坡时我整个人往后一仰，感觉腰部被顶了一下，随后就感觉手有点疼，感觉呼吸困难。”
事发后，廖国龙与金牛宾馆工作人员协商。宾馆方面称，开会地点背后有坡度较为平缓的无障碍通道，廖国龙所走并非无障碍通道，而是行李通道，认为廖国龙应当对其受伤自行负责。
今年1月，记者实地前往金牛宾馆查看。东苑前厅内案涉通道已经被贴有“行李通道”标识，且坡度确实较陡。而金牛宾馆所述无障碍通道则位于面对东苑方向右侧后部，鲜有人迹。
根据省医院出具的《处方笺》和《彩超检查报告单》，廖国龙被诊断为腰腹部外伤，共花费挂号费、检查费、治疗费363元。据此，2018年8月上旬，廖国龙向成都市金牛区法院提起诉讼，要求金牛宾馆支付医疗费363元，精神损失费1元，并将无障碍坡道整改至符合国家规范。
■“不完全胜诉”
2018年8月10日、11月29日，金牛区法院两次开庭审理此案。同年12月11日，金牛区法院作出判决，金牛宾馆向廖国龙支付363元，驳回廖国龙的其他诉讼请求。而廖国龙认为这是一次“不完全的胜诉”——他最想要的整改承诺，并没有因为此次诉讼而实现。
金牛区法院出具的《民事判决书》记载，廖国龙在庭上指出，金牛宾馆娇子厅前厅内的坡道坡度远高于《城市道路和建筑物无障碍设计规范》之规定，造成其轮椅在人力推行过程中挤压腰腹部造成损伤。且金牛宾馆在事发后不认错、不道歉，造成了极大的精神损害。
金牛宾馆方面辩称，案涉建筑为1980年建设，而《城市道路和无障碍设计规范》则于2001年方才实施。金牛宾馆没有立即对现有建筑设施进行改建的强制性义务。并且，金牛宾馆除原告使用的有坡道的通道以外，还有一处坡道不高的通道，原告并未使用，且所使用的轮椅安全性能有问题，故当驳回原告所请。
为确定案涉通道是否符合国家标准，金牛区法院委托四川衡平司法鉴定所进行鉴定。《司法鉴定意见书》载明：成都市金牛宾馆东苑娇子厅接待大厅内的无障碍通行坡道，不符合《无障碍设计规范》相关条款要求。判决书中认为，金牛宾馆未尽到合理限度范围内的安全保障义务，对廖国龙的受伤存在过错。廖国龙的伤情不构成伤残等级，且未能举证证明因受伤而致精神损害的事实，故驳回所诉。而对于廖国龙诉请对金牛宾馆无障碍设施进行整改的要求，金牛区法院认为其监督、处理权应由有关行政主管部行使，故不予处理。
■博弈与困境
收到判决书后，廖国龙思虑再三，决定上诉。目前，他已向成都中院提请上诉。
廖国龙告诉记者，之所以坚持1元的精神损失赔偿，是因为残疾人作为特殊群体，身心较健全人更容易受到伤害。同样损害方式，对残疾人造成的人身和精神伤害就有可能会更大，这一点应该被纳入考量，在司法实践中予以适当的倾斜。
同样，基于残疾人行动不便的事实，有必要减轻残疾人的维权成本。廖国龙认为，让自己再去找有关行政主管部门督促整改，无疑是增加了维权的负担，让本身就行动不便的残疾人维权更加困难。“残疾人要敢于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权益。”廖国龙告诉记者，希望能够通过这个案子形成判例，给残疾人朋友维权的勇气。更进一步来说，则是希望通过本案让社会公众了解无障碍设施、关注无障碍设施建设。
对于廖国龙坚持继续上诉这一情况，记者联系了金牛宾馆方面进行采访。昨日，金牛宾馆方面正式回复记者，表示不愿对此案作出更多回应。
观点
应重视无障碍设施建设
“无障碍设施并非狭隘地只服务于残疾人，也同样惠及行动不便的老人等有特殊需求的群体。因此，无障碍设施建设对于正在迈入老龄化社会的中国，利在将来。”罗增永希望，无论廖国龙胜诉与否，都能通过此案让公众和相关职能部门对无障碍设施有更深刻的理解和认识。“成都市在十一五期间就已经建成‘全国无障碍城市’，基本实现公共区域无障碍。但在宾馆、商场等室内环境下，仍有所欠缺。”罗增永告诉记者，尽管《城市道路和建筑物无障碍设计规范》2001年便已出台，但在四川地区一直缺乏落地的实施办法。所直接造成的困境，就是无障碍设施在建设监督、使用维护等方面出现空白。而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无障碍设施的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导致经济相对落后地区的无障碍设施建设停滞不前。“即便是在成都主城区外的一些区县，无障碍设施建设也呈现较大缺口，更不要说经济发展水平相对成都落后的各地市州。”罗增永话锋一转，“但宪法赋予了公民正常参与社会生活、共享发展成果的权利。无障碍设施缺失，直接损害了残疾人朋友的出行权益，带来人身损害的风险。”“从这一个层面来看，重视无障碍设施建设，重视残疾人的出行需求，是一个现代国家社会文明程度的具体体现，也是建设法治国家的题中之义。”罗增永说。
1 去年7月，廖国龙在金牛宾馆娇子厅前厅受伤时的情形
2鉴定人员对案涉坡道进行测绘
3宾馆称开会地点背后有坡度较为平缓的无障碍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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