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学家罗常培说成都:三人行,蜀道难
◎何 频(作家)
郑天挺字毅生,和语言学家罗常培都属猪。罗常培即罗莘田说:“我是一八九九年八月九日生的,照阴历算是清光绪二十五年己亥七月初四日,和毅生同年、同月、同日。”1941年5月到8月底,作为西南联大的同事,四个月里他俩和年长其十岁的梅贻琦先生,三个人受重庆的指派,到四川各地公干——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检查工作。罗常培性情中人,42岁正富年华,一途顺作游记当日记,起名《蜀道难》。
从引用李白的《蜀道难》为序言,罗上来就说,这一回饱尝了现代蜀道的艰难:“这次的旅程经过了东川、西川和川中、川南的大部分,行期延长到三个多月。所用的交通工具一共有九种:最进步的是飞机,最原始的是鸡公车,介乎两者之间的还有小汽车、木炭汽车、酒精卡车,轮船、柏木船,黄包车,滑竿等等……”
单是这一段,就和那四川文艺出版社2007版的《李劼人说成都》有类似。抗战时期的交通,李劼人列长途汽车有“木炭车——酒精车——吉普车——大卡车——黄包车”等等。有趣的是,有了罗氏这《蜀道难》,《郑天挺西南联大日记》便“偷懒”开小差了,——他把它“移花接木”到自己日记里。当年那拨人,也真是“名士风度”得可以。“老北京”罗常培和老舍舒庆春是发小,亦满族正黄旗人。《蜀道难》之第十三节,名“尝尝成都跑警报的滋味”,专说成都的。拿成都比北平,你听他怎么说——
到四川后所经过的城市,我最喜欢的是成都,因为它除去城圈子不很见方,街道稍嫌纡曲以外,有好些地方都像我的故乡北平。比如春熙路的繁华像王府井,玉龙街的风雅像琉璃厂,打金街像廊坊头条,少城像后门里头,薛涛井和陶然亭的风格相近,草堂寺和松筠庵的规模仿佛,华西坝一带简直是具体而微的成府或清华园,只有武侯祠的地方色彩特别浓厚,在北平一时还找不出适当的对照来。
7月25日、26日这两天,他们在公干之余,也走马观花逛市井寻美食。罗常培嘴刁眼又尖,他好像自己是老成都一样——
成都在许多好处之外,值得提一下的还有小吃和市招,比如像“姑姑筵”“哥哥传”之类,声名已经洋溢四川以外,自然用不着特别介绍了;就是像“不醉无归小酒家”“忙休来”“徐来”之类,先不用问他们的口味是否适口,单凭这几个招牌就够“吃饱饭,没事干”的骚人墨客流连半天的。甚至于一个卖豆浆的小铺也用“万里桥东豆乳家”七个字作招牌,未免雅得有点儿让人肉麻了。可惜我们来的时候,正赶上米珠薪桂的年头儿,“姑姑筵”一餐酒席就得四五百元,朋友们既然不敢轻易请客,我们更不敢贸然到这些地方去问津。倒是二十六日中午,佩弦约我们和新从兰州回来的徐绍榖全家到名不雅而物甚美的“吴抄手”去领略本地风光,我们却非常得到实惠。不过一碗山大菰面索价三元二角,物虽美,价未免欠廉了。此外,还有很著名的“黄胖鸭”和“赖汤圆”,可惜没抽出功夫去领略一下。
人是物的灵魂。画龙点睛,他不忘提到这时挂名华西做教授的林山腴:“林山腴的诗名很高,记得李审言有一首赠古公愚的诗道:‘雅才今日推梅县,诗派华阳起正声。文字论交半天下,平章要识此时情。’梅县指着公愚,华阳便是推崇他,他家里的肴馔也很精美,在成都,‘林山公菜’和‘姑姑筵’是伯仲之间的。”27日上午,“从武侯祠出来,又驱车到新西门外余家桥去凭吊‘浣花溪水水西头’的草堂寺,这个地方门禁得很森严,子杰掏出一张教育厅长的官衔片子来,守门的才把我们放进去,草堂三楹,中间供着杜工部,左右分祀黄山谷和陆放翁;堂后有杜像刻石三,黄陆像刻石各一,我对着这千古诗圣的故宅虽然有无限的‘思古之幽情’,可是,要追慕当年‘桤林碍日吟风叶,笼竹和烟滴露梢’的遗风余韵,简直一点儿都领略不到了。”
关于这本《蜀道难》,《郑天挺西南联大日记》注释说:“1944年11月由重庆独立出版社出版单行本,1946年4月上海再版,署名罗莘田。后收入《罗常培文集》第十卷,山东教育出版社2008年版。”编者不知道,就在2008年9月,河南人民出版社的“旅行散记文丛”,也有这一册《蜀道难》出版,时下网上还在卖呢。
新闻推荐
一年一度的全国糖酒商品交易会(糖酒会)今年迎来第100届,将在3月如期而至。记者从市商务局了解到,在此次全国糖酒会上,全新打造...
成都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成都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