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物件 岁月留痕
时光头也不回的飞逝,岁月义无反顾的奔驰。它从不因任何人的喜好而作片刻停留。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句老话,常被拿来形容我们所使用的物件——新旧交替是必然趋势,一些曾经司空见惯的东西,如今已消失了踪影,似乎只能在记忆里一窥它们曾经的样子,在博物馆里才能一睹它们的真容。
这些已经淡出我们生活圈子的老物件,凝聚着前人的智慧和岁月的痕迹,让我们既感慨时光的流失,又赞美时代的进步。每每想起那些曾经填满我们日常的东西,都会勾勒出一段动人的回忆。
美观好用还不占地方 妈妈缝的网兜就是好
网兜这样的工具,既有实用价值,放在家里又不占地方。但是,它在不知不觉中退出了社会舞台,似乎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今年,我在搬家整理旧物时,发现了一个卷成团的紫红色上点缀了黑、白碎花花的灯芯绒布网兜,让我想起了这个消失的物件。
最初的网兜是用粗的棉线和棉绳组成,网眼有大有小。大的网兜可以提两三个篮球,小的一般是大爷大妈提着去菜市场买菜。青年人骑一辆自行车,自行车的架子上或者前面的兜兜里放着网兜,再在网兜里放篮球,风一般从街道上冲过去,是很拉风的一道风景线;买菜的人们呢,莴笋萝卜白菜横七竖八地在网兜里待着,苹果梨儿橘子圆滚滚在网兜里裹着,露脸不露脸都表明今天菜市场的收获,标志着每家每户生活水平的高低,有意无意就显摆了一下。
1969年12月,我去当兵的时候,母亲用棉线网兜给我装了日常生活用品,搪瓷洗脸盆、搪瓷茶缸、牙膏、牙刷、毛巾等等,被接兵部队的首长看见了,说很多生活用品都是要发的,当场从网兜里取出不少。彼时我年纪小,体会不到母亲的良苦用心,只觉得母亲太啰嗦,装得大包小包的,让我在首长面前丢人现眼,心里老大不舒服。
到了上世纪70年代,网兜由棉线制作开始向尼龙绳和塑料绳转化,变得更结实耐用,洗刷也方便,洗完抖一抖,挂在院坝里的绳子上,太阳一出就晾干了,干干净净的。后来,网兜又有了美化的功能,人们用花棉布制成网兜,类似于民国时期女教师女学生提的那种帆布书包。姑娘大嫂提一个花布网兜出门,与衣服裙子搭配得当,是很好看的。
母亲经常在商店柜台上看有没有零碎的布头卖。那几年,买布要用布票,一家大人娃娃好几口人,穿衣着裤都要想到家里还有没有布票。这零布头,一尺几寸的,可以不用布票,价格也适中。
母亲在N次逛商店后发现并买回了一块布头,只有一尺二寸,能做什么呢?母亲想了想,就做个网兜吧。于是,这个当年好看又实用的灯芯绒紫红花花网兜,就在母亲的手里,飞针走线的诞生了。在缝网兜之前,母亲还去买了两个圆圆的白色塑料圈圈,把长方形的网兜缝好后,白色塑料圈圈放在顶上,用灯芯绒布在圆圈上缠一圈,再缝牢靠,提网兜的把手就成了。这个灯芯绒网兜,可以装衣服书籍,好看又结实,最重要的是这个网兜具有私密性,人们不会看见里面装的是什么。当年我提出门,同事都说好看,赶去商店,然而那灯芯绒紫红花布已经售罄,还叹息了好长时间呢。
网兜的消失与塑料袋的风行有必不可少的关系。塑料袋不环保,这是连小学生也知道的理念。可是,它偏偏打败了实用方便还有妈妈味道的网兜,这不能不让人多少有点悲哀。即便是无纺布做的环保袋也常常被人丢弃,不像网兜可以真正的反复使用,这么想想,也还觉得不如网兜好。
我手中这个灯芯绒紫红花花网兜,已经成了一两代人温馨久远的记忆了。(李淮)
发电报一直是件稀罕事 不遇到重大事情是不发的
“一人当兵万人乐,一家添喜万家欢!”至今,我家里还保留着一块“光荣之家”的金匾呢。我常常为哥哥自豪,因为在他的人生里有过十多年的军旅生涯。光阴荏苒,四十年弹指一挥间,如今大哥已经光荣退伍。回想那个年代的事情,我的心中顿生无限感慨!
大哥当时所在的部队在东北。那里的冬天很冷,从哥哥发来的照片可以看到,到处大雪纷飞。那时,我才15岁,一心想给哥哥做些事情,于是我突发奇想,偷偷地把母亲给我织的毛衣拆了,学着母亲用一根竹竿劈成四根一尺长短的毛衣针,给哥哥织围脖。因为毛衣很旧,拆出的断断续续的线丝我都扔掉了,最后只剩下织条围脖的材料。就这样,我用笨拙的双手给哥哥赶织出一条红色的围脖。
第二天,我就骑着脚踏车去邮局寄。第一次给大哥邮寄东西,心里非常激动,我用父亲给我的1元钱给大哥发了一份加急电报,我能想象大哥收到我发的电报、戴上围脖时的那种惊喜的表情,一定会暖遍全身。
当时给大哥发电报,我记得那时一封电报好贵哦,似乎都是明码电报,有一个汉字电码表,每个汉字对应一个四位数字,例如“0766”是“哥”,发一个字4分钱。经过和发报员的再三商量,我最后还是隐去了想说的心里话,缩减成一行字。发报员给我递来一张抬头印有“电报”字样的绿色小格子纸,让我小心翼翼的填写收报人住址、姓名、电报内容等。她还一再叮嘱我:收报人地址要准确,发报人的联系方式也要详细,否则收不到,电报是会被退回的。
这封电报加拍发费、翻译费、加急、加快等手续费,一共3元。不够的2元还是发报员给我垫付的,后来大哥回家探亲,亲自到邮局拜访了那位热心的发报员。
记得当时当工程师的父亲一个月的工资是50元,要管我们一家八口人的生活费,生活虽然拮据,父亲每月却都要给我1元钱,让我给大哥写信发包裹用。
在我眼里,发电报一直是一件稀罕事,那时的3元钱,比现在300元还难出,不遇到重大事情,一般是不拍电报的。但是,为了能让大哥第一时间知道家人都好,我觉得这份电报比什么都重要。
如今,发电报早已不是那么神秘而不可测的事情,也不再像老电影里演的那样,手指“滴滴”作响。随着电脑、手机的普及,传统发报机彻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走进了博物馆。(解红)
或大或小、或红或黑的桶子 是当时百姓家不可缺少的宝物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成都,生活的基础设施还很落后,抽水马桶更是稀罕之物。那时家家户户几乎都备有被成都人称为“桶子”的马桶。
这桶子简单讲就是大木桶上加个盖,再在上方穿上绳子或铁丝便于提放。讲究点的桶子上沿有圈宽沿,坐上去舒服;一般的就没有宽沿,坐久了有点勒肉,腿易发麻。桶子们不是刷黑漆就刷红漆,看上去亮锃锃的,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是啥子宝物。
桶子的确是当时百姓家不可缺少的宝物,因为全家人的大小便都要屙在这里头。当然,一般青壮男人都习惯到街上去找称为“茅斯”的旱厕所,不愿方便在家里。
桶子里积粪的收集清理工作,由郊区农民按生产队分片包干承担。每当傍晚,农民们拉着装粪的“架架车”,在下午6点多钟便鱼贯入城,因为白天交警是不准这些粪车进城的。进城后,农民们挑着两个粪桶飞快跑到街边、院落高喊:“倒桶子喽!”每家便搬出或大或小、或红或黑的桶子,桶子上面还顶着一盆淘菜或洗衣用过的废水,盆子上再横放一把约两尺长很给力的竹刷子。大家倾巢出动后,一会儿就响起“刷刷刷……”很有节奏的洗刷桶子声、说笑叫喊声,伴着熏人的味道弥漫在大街小巷的黄昏。当然,这时也恰是每家每户做晚饭的时候,这个场景在今天科技文明高度发达的时代,是难以想象了。
我家住在西城区,负责收集清理我们院坝粪便工作的是抚琴生产大队的刘大爷。他是我们这些娃娃眼中的巨人。他五十多岁,身材魁梧,声如洪钟,两只大眼睛像发亮的电灯泡一样炯炯有神闪着光芒。他用小碗粗的大木棒挑着一对粪桶,走进院子一放,便扯起喉咙大喊:“有——请——喽!”
别人都喊“倒桶子”,唯他老人家喊“请”,而且把声音拉得很长。有人问他:“人家说吃才喊请,你也要喊请嗦?”他利索地回答:“我不请你们把‘甑子’端出来,你屋头就要爬蛆得嘛!”说得大家笑声四起(甑子是四川人用来蒸饭的桶状木制工具,外观似马桶)。
刘大爷喜欢喝酒,经常向大家要酒票(那个年代很多生活用品、食品都是凭每月限量的号票供应),喝酒后的他更是红光满面、异常兴奋。往往会把手上的担粪棍舞得如孙悟空手中的金箍棒那样飞转,瞪着大眼、高吼几声京剧《沙家浜》里胡传魁的唱腔。过后,他挑起满满的粪桶健步如飞,好像气力用不完。
有次他也是喝了酒,把院坝每家的粪水收完了,二麻二麻的又跑进来大喊“有请!”有人问:“刘大爷,你是来请人给你酒票哇?”他顺势反问:“有没得嘛?”还真有人给了他酒票,把他高兴得不得了,连说:“好、好、好,明、明天请,明天再请!”担起两个空粪桶,一甩一晃地出了院坝大门。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有——请——喽!”这清脆、洪亮的声音还一直在我耳际回荡。往事已逝,故人安在?对如今上了岁数的我来说,回忆起这段往事,心里总是充满了巴适美好的感觉。(千里)
我混上了那辆电车 到火车北站送表弟
成都没有有轨电车,无轨电车被称作电车。成都的电车有1、2、3、4、5路,在那个年代,乘电车是奢侈的。有人乘电车时的那得意劲儿哦,硬是乘的不是电车,是当时的红旗、华沙牌轿车。这些人将长条形的车票含在嘴里,站在车厢内,用一只手吊住车厢里的手环,吹着口哨,还摇晃着身子,样子潇洒至极。不过取票的时候要注意了,有没有注意的逮住票一扯,将嘴皮扯出一道血口口——含在嘴里的票,取时要先将其润湿,再轻轻揭下。
娃娃们想要几分钱坐电车,得到的回答往往都是大人说:“坐啥子电车哦,走过去就是了。”只有学校组织春游、郊游、扫墓,才能从大人那里要得到几分钱交给老师统一坐电车。
通惠门是电车的终点站,我们一般去的不是青羊宫,就是文化公园,耍完了就出来乘电车。通惠门电车总站是一个转盘,街沿上设置着齐大人胸口的粗大铁栅栏。
乘车前老师组织我们顺着铁栅栏依次排队,调皮的娃娃还要爬上铁栅栏坐着——当然会被吼下来。
电车在街那边下完人才开到铁栅栏这边,我们就一拥而上围住车门。每个车门前都有一位老师,上一个数一个,学生整整齐齐都上完电车了,车才会开动。这是包车,一路不停。其实我们愿站站都停,这样就可以多坐一会了。在车上多好耍啊,看街景打闹唱歌……没有一刻消停。盐市口站眨眼就到了,个个都表示还没坐够。
小表弟要回新疆了,我想要去火车北站送他,母亲就不给乘电车从盐市口到火车北站的6分钱,说都是娃娃家,送啥子嘛,送了又要回来,浪费钱。我真的要哭了,但要不到钱还是要不到钱。我先小表弟他们一步到了盐市口,从地上捡到一张废电车票,准备混上电车去火车北站送表弟!
电车不好混。那时的公交系统都是人工售票。车门的左侧是售票员席,上来一个买一个。也有售票员将一摞摞面值不等的车票固定在一个比饭盒大点的小板子上走动售票,票款就从板子的圆洞,丢入下面的布袋中。
那天我上的那辆电车,售票员就在车门口卖票,趁人多,我贴着车门弯腰骗过售票员就挤到了车中间。车子关门行驶,售票员开始查票。这一关是最难过的,也最让人恼火,都上到车上了,还要遭查。但小娃娃有小娃娃的优势,缩短身子从大人腰部位置移到售票员查过的地方,这才万事大吉。
母亲晓得我送了表弟,拉着我上了电车为我买了张票。这一趟电车坐得正大光明,还将票含在嘴里主动在售票员面前晃来晃去。母亲都看出意思了,要我不要乱动。
斗转星移,城市公交系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成都有了几百条的公交线路,我还有社区巴士、快速公交、地铁,都能方便快捷又经济实惠地把乘客送到目的地,电车退出了人们视线。
2015年我到俄罗斯旅游,每到一处都追着有轨电车拍照。在俄罗斯第一眼看到拖着两条“帽根(电刷)”的电车运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成都都淘汰几十年的电车,俄罗斯还在开。只是成都的车身好像是红白色为主,俄罗斯的车身是蓝白色为主。亲眼看到活化石的电车运行,儿时记忆又一一闪现。(曾智成)
每每想起那些曾经填满我们日常的东西,都会勾勒出一段动人的回忆。
征稿 启事
“个人史记”版展示的是读者自己曾亲身经历的一段故事:您小时候玩耍过的坝子、长大后生活的院落,可以汇集成一个个老地方的故事;让您难以忘记的一个人,对您人生影响巨大的亲友,可以汇集成一段段故人旧事。欢迎您将故事写下来,与更多的人分享,如果这些故事还有照片,也欢迎一并寄来。我们将挑选富有生活气息,又有时代特色的内容,刊载在“个人史记”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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