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乔深深古道边
李咏瑾(成都)
伍松乔老师在微信朋友圈的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2017年11月4日下午4点:“作为朝夕相处四十年的老红星(路)人,觉得此街甚是可惜,离闹市如此之近、文气如此之盛、故事如此之多,却从未有人想到把它打造成一条真正有味道的文化街……”
我能想象,彼时清秋,伍老师是如何沿着红星路边清清爽爽的人行道且看且行的。那些覆盖在瑟瑟爬山虎下、沉浸于冷冷秋意中的故旧砖瓦,在他敬天悯物的注视中,有着格外深沉的况味。
名家妙笔著锦绣,以一篇文章振兴一街甚至一地的事并不少见。于是,朋友圈中纷纷猜测,伍老师是否将下一本著作的选题定在了红星路的前世今生。
没想到,几小时后,这条微信下泪雨纷纷。我连翻几十条圈中好友所发的吊唁,才难以置信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伍老师当晚突发疾病,在家中遽然离世。
从上世纪80年代末起,伍老师执掌《四川日报》副刊“原上草”,将其打造成四川乃至全国报纸副刊的标杆之一。人民日报海外版原总编辑、全国报纸副刊研究会名誉会长丁振海在其文章中将他称为“媒体文化的标杆人物”,认为他是“副刊界有名的复合型人才,不仅是实践家,而且是思想者”。
在一次茶叙中,伍老师不无遗憾地说起一个小插曲。将近20年前,南方某著名媒体邀请他做专栏作家。当时,这家媒体影响力广泛,在上面撰写专栏的文化人无不收获极大的社会知名度。但伍老师正在精耕“原上草”,又是四川省报纸副刊协会副会长,实在没时间,只得作罢。
我半开玩笑地问:“如果再让您选择一次,您会选择副刊还是选择那家媒体?”伍老师几乎没有犹疑:“遗憾肯定有,但我割舍不下副刊,希望看到更多有才情的人能够出头。”
好一个“希望看到更多有才情的人能够出头”。
伍老师撰写的成都东山草堂《宋育仁先生生平》碑文中,有“文章留名非小我,书生入世乃大观”的话语,流露出他对四川“睁眼看世界第一人”、巴蜀维新领袖宋育仁道德文章的由衷景仰——他看前人如是,而我们这些后来者看他,又何尝不是这样。
伍老师每出新书,总是会谦逊地赠与友人。去年,我在获赠他的新著《千古一梦大雅堂》时,也受到他的邀约:他希望将历年来朋友们对他作品的评论汇聚成集,而老中青评论家中出自80、90后的视角不多见,他希望我为他的《媒体上的文化庄稼》撰写一篇评论。
我欣然答应,但内心并不紧迫。谁知,还不到两个月,他就突然离世了。每念及此,我就非常懊悔:为什么不能早点写,早点让伍老师看到我的评论呢?
伍老师离世后,媒体报道披露了一个细节:当时事发突然,他的电脑还开着,几十个WORD文档闪烁着蓝色的星芒,映衬着他辛苦收集的厚厚资料——这是一位倒在文学创作之路上的赤子啊!
大家都知道,他的代表作有一半是在他退休后不到10年里完成的。每一两年一本新作的频次背后,是大量文史资料的收集整理、田间地头挥汗如雨的奔波考察。
大家都说,伍老师太累了,他是在用生命写作。
但写作者的魅力就在这里。同样是人活一世、倏忽数十年光阴,当人们享受着安逸而多姿多彩的生活时,写作者却要独自面对青灯黄卷,以苦行僧的孤独和殉道者的狂热,在文字路上踽踽独行。
不知道鲜花和掌声在何方,绞缠的忧思和内心的苦索却时时刻刻如影随形,如荆棘,如烈焰,双脚踏上去,滋滋作响。
那为什么还要写?我想,是因为生命太短暂,我们渴盼自己微小的声音能被更多人听到,希望自己察觉这个世界的优美和深刻,能被更多人认同。而且,这种听闻和认同,并不随我们的生命终结而湮灭。
于是,我们就能“存在”得比我们原本能“存活”的时间稍微长那么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人类以自我的渺小对抗时空的无垠,这是为数不多的方法之一。
伍老师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的文章如松如乔,依然郁郁葱葱在当代文坛的漫漫长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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