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变老的世界或许没那么可怕
老龄化加速全球化进程
伴随着工业化进程,家庭萎缩与寿命变长在同时发生,这两者共同导致了社会的老龄化。菲什曼指出,一个国家老龄化的速度越快,其要求商品、工作机会和人口无国界流动的呼声就会越强烈。
西欧、美国成为发达国家的时候,也经历了城市化进程,出生率降低,生活成本升高。大企业自然而然地会去寻找成本更低的地方,将注意力集中到日本、韩国、中国等亚洲国家。
中国刚开始市场经济改革的时候,几乎让世界的工业劳动力人口翻倍。年轻的劳动力从农村来到城市,他们没有孩子,父母也很年轻,因此他们可以每周工作六天,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且不需要拿出额外的收入用来支撑老龄化社会。当年轻的劳动力有了后代,他们的父母也从农村来到城市照顾孙子孙女们。也就是说,一个公司雇佣了年轻的、从农村来的劳动者,得到的不只是一份劳动力,事实上是三份劳动力——除了劳动者自己,还有他的父母。
但如今中国的薪资也在不断提高,这种情形已经无法再持续下去。一个人已经不太可能在四五十岁左右就退休,他们的下一代一般也没有办法在工厂里工作六天、每天工作十小时,因为没有人帮他们照顾孩子。中国也开始像欧美一样,养育子女、赡养老人、医疗等成本变得越来越高。资本的流动性是很强的,它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寻找下一个更年轻的地方进行产业转移,但这并不能解决已经老龄化的社会的问题。菲什曼虽未能给出解决方案,但他希望人们能够看到并利用这个不可避免要走向老龄化的世界,如他在书中所言:“多亏延寿药物、公共医疗计划与医疗知识的普及,许多人‘将会\’活出更长久与更美好的人生。我们幸运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我们必须面对老龄化冲击带来的吊诡:最幸运的世界也是最贫穷的世界。虽然老龄化世界是许多人选择的总和,但我们如何带领这个世界驶向未来,我们如何关爱自己与自己珍视的人,却跟我们个人的生活息息相关。”
人类进步造就了老龄化社会
与大众消极看待老龄化不同,菲什曼以积极的视角肯定了老龄化,认为全球老龄化是人类最大的成就。在二十世纪之前,最常见的死因是传染病、暴力和分娩,五分之一的孩子活不过周岁,还有五分之一的孩子活不过五岁。老龄化是公共卫生和现代医学取得极大进步的成就。女性解放也是造成社会老龄化的原因之一,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比例提高,她们身体更健康,经济更独立。另外,女性解放也使新生儿死亡率大大降低。
菲什曼指出,老龄化社会是一个最多元的社会,20岁至40岁的时候,有工作的同龄人处境都差不多,到60岁以后,生活迅速分化:有的人还能一直工作到80岁,经济负担就不是太重；有的人从60岁就开始生病,需要动用个人的保险、国家养老保险以及家庭和自己的储蓄。
事实上,不只中国,美国、日本等国家也都面临着子女如何为父母养老的问题。在人们的印象里,美国父母不给孩子钱,孩子也不赡养父母,而菲什曼在调研中发现,他们代际之间的相互支撑是非常多的,因此他说“中国不是唯一面临这个问题的国家”。
即使在日本和美国,老人花在子孙身上的钱可能比年青一代花在老人身上的钱还要多,为的是家庭能更好地黏合在一起,老人们也能进一步参与到年轻人的生活中去。此外,在养老保障制度还不完善的情况下,人们除了尽量存钱,还最大限度地对自己和后代进行智力投资,这样家庭就可以拥有宝贵的、可以一直携带的资产,也就是说,“教育取代了大家庭,成为人们的老年保险”。
社交与家庭同等重要
在老龄化社会中,家庭规模急剧缩小,通过家庭获得的社会支持减弱,这就充分体现出朋友的重要性。菲什曼把友谊看作比医疗保障还要重要的社会支撑,认为朋友最多的地方就是最适合养老的地方。目前他正在做的研究项目是关于如何建构一个友谊和亲属关系、婚恋关系同等重要的世界,朋友可以承担起过去家庭在一个人的生命中扮演的角色。菲什曼把中国成都列为最适合安度晚年的城市之一,因为成都人喜欢社交,那里的“茶馆社会非常好”。
在日本,男人们年轻时忙工作,每天用来做家务的时间平均只有五分钟,退休以后没有职场关系也就没有什么朋友了,还成了家庭生活的局外人。那些把主要时间和精力用来照顾家庭的女性,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结识的朋友和团体,在她们年老以后便构成了固定的社交圈。日本老年妇女总爱结伴到东京的巢鸭购物区购物,那里出售的全都是老年人用品。购物区的街道经过专门设计,防止老年人跌倒、滑倒；店员们也都在交流经验——面对买东西总要多看几遍、问一堆问题的老人如何做到心平气和；购物区里的麦当劳也允许老人自带食品进来,坐在里面和朋友聊天。
菲什曼还列举了另一处“养老天堂”——美国佛罗里达州的萨拉索塔。那里因常年气候温暖、阳光充足而吸引了大量来自美国、加拿大甚至是英国、德国等欧洲国家的老年人前来购置房产、安度晚年；除此之外,还有约100万的“老年候鸟”,每年飞到佛罗里达州过冬。萨拉索塔65岁以上人口占到了总人口的三分之一,迁徙到这里的老人来这里并不是静待落幕,而是为了返老还童、老骥伏枥,尽自己一分力量为社区做点事情,他们在展览馆、歌剧院做志愿者和义工,不遗余力地弘扬艺术、改善环境,为当地儿童和年轻人提供各种服务。
本报记者曲鹏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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