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
太守宴
轻歌曼舞管弦齐奏
安史之乱后,诗圣杜甫携带妻子和一个年幼的弟弟来到成都,在风景如画的西郊浣花溪畔修建了几间草房,总算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虽然经历过安史之乱,但是战争并未给成都带来多大的影响,这里依旧是一片繁华,依旧是歌舞升平。所以唐明皇和晚唐的僖宗逃难,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成都。杜甫一到成都,就被这里的美景和繁荣所吸引。他在刚到成都时所作的《成都府》中写道:
曾城填华屋,季冬树木苍。
喧然名都会,吹箫间笙簧。
信美无与适,侧身望川梁。
鸟雀夜各归,中原杳茫茫。
唐代的成都,确实当得起“喧然名都会”的美誉,在当时,就有“扬一益二”之称。扬州在唐宋时期也是商业发达、繁荣富庶的大都会。许多古人的最高愿望,就是“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唐宣宗时,卢求游历成都,在其《成都记·序》中说“大凡今之推名镇为天下第一者,曰扬、益。以扬为首,盖声势也。人物繁盛,皆系土著,江山之秀,罗锦之丽,管弦歌舞之多,伎巧百工之富,其人勇且让,其地腴以善熟。较其妙要,扬不足侔其半”。其说是否妥当并不重要,但他提到的是他所亲见的成都的繁华和“管弦歌舞之多”。
成都人喜爱音乐,在音乐极为繁盛的唐代尤其如此,乃至杜甫发出了“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赠花卿》)的赞叹。
从唐到宋,成都都没有发生大的动乱,基本上是一块乐土,人民生活极为安定,因此形成了一整套岁时游赏的民俗文化。元代费著在《岁华纪丽谱》中描述说:“成都游赏之盛,甲于西蜀,盖地大物繁而俗好娱乐。凡太守岁时宴集,骑从杂沓,车服鲜华,倡优鼓吹,出入拥导。四方奇技,幻怪百变,序进于前,以从民乐。岁率有期,谓之故事。及期,则士女栉比,轻裘袨服,扶老携幼,阗道嬉游。或以坐具列于广庭,以待观者,谓之遨床,而谓太守为遨头。”在这些游赏活动中,都伴有歌舞百戏的表演。唐代诗人岑参有一首《早春陪崔中丞浣花溪宴诗》:
旌节临溪口,寒郊陡觉喧。
红亭移酒席,画舸逗江村。
云带歌声飏,风飘舞袖翻。
花间催秉烛,川上欲黄昏。
这首诗,描写的就是春日游江的情景。
天宝末年(约公元755年),节度副使贺曾在暮春上巳之日,宴请宾客近百人,在锦江中坐船游江。大队官船锦帆高挂,伞盖如林,缓缓游来,船上挂绫披彩,五光十色。岸上挤满看热闹的民众。那时春色明媚,波光粼粼。官船中管乐齐奏,船头上舞女们轻歌曼舞,周围坐着紫袍朱衣的官吏,击节相和。
五代时期,前蜀的皇帝王衍成为一个特大的“遨头”。他经常带着华丽的船队,载着歌乐舞队在浣花溪巡游。龙舟彩舫,绵亘十里,从浣花溪直达万里桥。两岸观看的群众摩肩接踵,盛况空前。
浣花溪
箫鼓弦歌大游江
唐宋时期成都的四时游赏,又以“大游江”和“小游江”最为著名。
唐宋时期,农历二月初二俗称“踏青节”。这一天成都人要到郊外四处游赏,后来人们觉得不如聚在一起更热闹一些,于是这一天就由最高行政长官领头,率官吏幕僚及眷属,分乘彩船数十艘,以一艘载乐队的船为前导,从万里桥出发,顺锦江而下,彩旗招展,鼓乐不断。一些富贵人家,也乘船追随在官船之后。两岸观者云集,热闹非凡。游江活动至晚方止,时称“小游江”。
“大游江”,又称“浣花大游江”,时间是农历四月十九。这一天是浣花夫人的生日。
民间传说,浣花夫人本是成都一位姓任的贫穷姑娘,靠给人洗衣为生。有一天,一个长满癞疮的和尚把又腥又臭的袈裟交给任姑娘洗,任姑娘一点也不嫌弃。当她为和尚洗衣的时候,溪中便泛出了朵朵莲花。后来,人们就把这条溪水叫作浣花溪。
任姑娘后被西川节度使崔宁(即崔盱)纳为妾。唐大历三年(768年),崔宁奉召入朝,留下他的弟弟崔宽守城。泸州刺史杨子琳乘机发动叛乱,率精兵数千攻入成都,占据了城池。任氏拿出家财十万,一夜之间招募了勇士千人,打败了杨子琳,保卫了成都。她也因此受到朝廷嘉奖,被封为“冀国夫人”。人们为她在浣花溪边——与杜甫草堂和梵安寺(今草堂寺)相邻的地方修建了“冀国夫人祠”。但人们多称她为“浣花夫人”,称其祠为“浣花祠”。现在,祠在成都杜甫草堂内。
相传农历四月十九是浣花夫人的生日,成都人民称这一天为“浣花日”。这一天,全城百姓倾城出动,到浣花溪游赏,是为“大游江”。宋人任政一在《游浣花记》中详细地描述了“大游江”的空前盛况:“成都之俗以游乐相尚,而浣花为特盛。每岁孟夏十有九日,都人士女,丽服靓妆,南出锦官门,稍折而东,行十里,入梵安寺,罗拜冀国夫人祠下,退游杜子美故宅,遂泛舟浣花溪之百花潭,因以名其游与其日。凡为是游者,驾舟如屋,饰以绘彩,连樯衔尾,荡漾波间,箫鼓弦歌之声,喧阗而作。其不能具舟者,依岸结棚,上下数里,以阅舟之往来。成都之人于他游观或不能皆出,至浣花则倾城而往,里巷阒然。”
五代时后蜀花蕊夫人《宫词》中,也有一首是写春日游江的:
三月金明柳絮飞,岸花堤草弄春时。
楼船百戏催宣赐,御辇今年不上池。
金五云
流寓成都的歌唱家
唐代是我国历史上音乐艺术最为发达的时代。盛唐以后,由于唐明皇的喜爱,兴建教坊梨园,培养了一大批技艺超群的器乐演奏家、舞蹈家和歌唱家。安史之乱后,梨园弟子散落四方,对各地的乐舞艺术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由于种种原因,也有一些艺术家流落到四川。唐明皇和唐僖宗的两次幸蜀,多多少少也影响了蜀地乐舞的发展与进步。
晚唐时期,诗人陈陶游历到蜀,在蜀王宴席上听到一位曾经是朝廷官嫔的女子金五云的歌唱,写下了《西川座上听金五云唱歌》:
蜀王殿上华筵开,五云歌从天上来。
满堂罗绮悄无语,喉音止驻云裴回。
管弦金石还依转,不随歌出灵和殿。
白云飘飖席上闻,贯珠历历声中见。
旧样钗篦浅淡衣,元和梳洗青黛眉。
低丛小鬓腻?鬌,碧牙镂掌山参差。
曲终暂起更衣过,还向南行座头坐。
低眉欲语谢贵侯,檀脸双双泪穿破。
自言本是宫中嫔,武皇改号承恩新。
中丞御史不足比,水殿一声愁杀人。
武皇铸鼎登真箓,嫔御蒙恩免幽辱。
茂陵弓剑不得亲,嫁与卑官到西蜀。
卑官到官年未周,堂衡禄罢东西游。
蜀江水急驻不得,复此萍蓬二十秋。
今朝得侍王侯宴,不觉途中妾身贱。
愿持卮酒更唱歌,歌是《伊州》第三遍。
唱着右丞征戍词,更闻闺月添相思。
如今声韵尚如在,何况宫中年少时。
五云处处可怜许,明朝道向褒中去。
须臾宴罢各东西,雨散云飞莫知处。
这位唐武宗时的宫廷才人,歌唱技艺是非常高妙的。“中丞御史不足比”,原诗自注说:“中丞、御史,皆当时宫中歌者。”“水殿一声愁杀人”,可见其歌声之感人。她和白居易《琵琶行》中的那位琵琶女,和宫中善弹小忽雷的郑中丞,乃至天宝中的最佳女歌手许和子一样,命运都是悲惨的。
琵琶女嫁与一个重利轻别离的商人,五云嫁与一个下级官吏;琵琶女流落浔阳江头,金五云漂泊在巴山蜀水。20年了,她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四川人了。她的歌声,凄美中又给人以很高的艺术享受,应该代表了晚唐时期蜀地歌唱的最高水平。
碧鸡坊
新翻歌舞劝飞觥
王家二琼芙蕖妖,张家阿倩海棠魂。
露香亭前占秋光,红云岛边弄春色。
满城钱痴买娉婷,风掩画楼丝竹声。
谁似两家喜看客,新翻歌舞劝飞觥。
君不见东州钝汉发半缟,日日醉踏碧鸡三井道。
这是宋代学者王灼写在他的音乐著作《碧鸡漫志·序》中的一首诗。
王灼南宋初年旅居成都,住在成都北门的碧鸡坊妙胜院。离王和先、张齐望两人的住所不远。两家都蓄有声伎,日日置酒高会,新翻歌舞。王灼每天都应邀参与。回去以后,就把当天看到的歌舞加以考索,辑录成书。因为居住在碧鸡坊,就把书命名为《碧鸡漫志》。此书是研究古代音乐,尤其是研究宋词的重要著作。
说到碧鸡坊,大家也许不会陌生,因为唐代著名女诗人薛涛晚年就居住在碧鸡坊。
传说在西汉时,益州刺史称西南方有碧石闪灼发出金光,远望若金色马、碧色鸡。汉宣帝听说后,就命王褒前往祭祀。后来成都就出现金马坊、碧鸡坊。据考证,碧鸡坊在今白家塘(即今之金马街)一带。金马街的得名也来源于此。
金马街北原有“金马坊”牌坊,南有“碧鸡坊”牌坊,两个牌坊相互辉映,很有些味道。薛涛晚年住在这里,并修有吟诗楼,楼周围遍植海棠。大诗人陆游在成都的时候,说自己“走马碧鸡坊里去,市人唤作海棠颠”(《花时遍游诸花园》)。王灼诗中提到的露香亭、红云岛大概也是这里的园林建筑。红石柱街就是因为保存有“碧鸡坊”残存的一段红色石柱而得名。
两宋时期,成都的乐舞依然很盛,四时歌舞游赏较唐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北宋时田况任成都知府,作有《成都邀乐诗》21首,记载成都四时邀游的盛况。《四月十九日泛浣花溪》诗写道:
浣花溪上春风后,节物正宜行乐时。
十里绮罗青盖密,万家歌吹绿杨垂。
画船叠鼓临芳溆,彩阁凌波泛羽后。
霞景渐曛归棹促,满城欢醉待旌旗。
南宋时陆游贬官成都,称成都“丝竹常闻静夜声”(《成都书事》),“深夜穷巷闻吹笙”(《晚登子城》)。宋范镇说成都“管弦齐奏声闻野”(《和阎寺丞海云寺》)。宋张仲殊亦有词说“成都好,蚕市趁邀游。夜放笙歌喧紫陌,春邀灯火上红楼,车马溢瀛州”(《望江南》)。可见宋代的成都仍然是音乐文化最繁盛的大都市,堪称古代“东方的音乐之都”。
明清以来,春游锦江活动不及唐宋时之盛,然每至春季,郊游之风不减。民国时还有春游锦江的余波,秦晴川有首《竹枝词》说:
濯锦江边放彩船,半篙流水渡婵娟。
妈娘悄向姑娘道,好个今年四月天。
现在,春日游江的活动是没有了,但是,人日游草堂的习俗还在继续。这一天,杜甫草堂里游人如织,观赏诗词吟诵和歌舞表演,让人不由想起清代著名学者、书法家何绍基在工部祠前书写的一副对联:锦水春风公占却,草堂人日我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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