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男”吴宓的成都印象
□雷文景
1945年8月15日,有两件事情应该写入吴宓的成都档案。
晨,日本国宣布无条件投降。晚,吴宓于枕上改订二诗,题名《成都》:
一载成都住,秋风归思赊。此心原忤世,何地可为家?
初到人人悦,久居事事差。登临山水负,知友隔天涯。
美富仍天府,百工巧技夸。礼文疲应接,歌舞斗纷华。
名士豪倾酒,平民坐品茶。更闻安乐寺,筹唱拥金沙。
在抗战胜利的当日,吴宓并未写下喜悦的文字,而是修订了上个月他写下的两首诗,前一首抒发寄寓惆怅,后一首描写锦城繁华,这多少表明了他欲收拾行囊归去的心情,似乎“锦城丝管日纷纷”的歌舞纷华并未安抚他纠结的内心,反而让他感到“礼文疲应接”。
他的肠胃 曾让川菜充分润泽
对吴宓而言,四川是他这一生的宿命,是他为国学殉道的最后的文化苦旅,他晚年在重庆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磨难,在这之前的成都生活,他也难得舒坦,即便他的肠胃曾经让川菜充分润泽。
那时候,他品尝过不少川中美食。这位离异的单身汉一日三餐都在餐馆中解决。“闵记小餐馆”几乎成为他每日早餐的食堂,南大街的“菜羹香”则是他午餐经常光顾的地方,其他如悦来场的“四五六”酒楼、祠堂街的“邱胡子”餐馆、西御街的“大众餐厅”以及“稻香村”、“宴宾楼”和当年成都有名的“忱江楼”、“竟成园”等大馆子他也没少光顾过。
但吴宓更偏重于精神生活,在他留下的事无巨细的日记中,后人看不出他对美味的偏好,或许,他并不喜爱成都的味道?就连受到许多下江人喜爱的茶馆,好像他也并不是十分感兴趣。他曾去商业场的二泉茶楼赴约,朋友们久不至,他得以静下心来寻思周遭的景象,并成五言诗一首相咏:
楼厅欣静雅,淡日照窗帷。茗话何亲切,狐裘自委蛇。
佳哉消遣法,乐尔太平时。念乱忧生久,微怜我意衰。
那二泉茶楼一定是一间比较高档的茶楼了,与成都平民爱去的闹哄哄的茶铺大不一样,楼厅的欣雅,得到了吴宓的喜欢,那些着鲜袍狐裘的有钱人竟没有让他反感,他反而觉出在如此环境絮语“茗话何亲切”,还表扬这样的生活乃是“佳哉消遣法”。这是吴宓在成都少有的一次雅兴,从诗题写作《偶坐二泉茶楼》之“偶坐”二字即可看出。
如斯佳地 经常行走华西坝和望江楼
吴宓与钱穆不一样,从来就不喜欢游山玩水,他从小就不好动,是一位典型的“宅男”。“宓素不好动,入塾外不出家门。”这是他在回忆少年生活时说过的话。即便在欧洲留学的时候,新奇的欧罗巴风光也不曾吸引他,同学们结伴外出游历,很少看到他的影子。到了蓉城,这样的性格也没有多少变化,成都附近的很多名胜古迹,他很少踏足。但是“天下山水在蜀”,这位学问家哪能不知道呢,他也起过心思要去领略经典的蜀山蜀水,原本是想去峨眉与青城游览,却因为8月里一场滂沱大雨阻止了他的行程。
守住书斋同时守护心情,吴宓在蓉的生涯总是给人如此的印象。他感受最深的成都风光可能就只有经常行走的华西坝和望江楼了。对于华西坝风光,他曾留下过“细雨濛濛、高柳鸣蝉”的描叙以及“如斯佳地”、“好园林”的评价。与钱穆一样,当他受聘于川大时,也是常步行至望江楼上课,得以遍览这段路途的市容与锦江风光。他在1945年10月2日的日记中写道:“步行出城。以盛晴,江畔秋色如锦,甚觉畅适。”以“秋色如锦”形容锦江,吴宓毕竟既是学问家也是诗人,随手写来的文字非常到位。
吴宓早年是有小说写作情结的,在成都时他也将此事挂在心中,他曾感叹自己年过五旬,“小说未着笔,一无所成就”,还评价自己的学问是在1933年之前完成的,之后却“一无所获,并少耕耘”,每当他想到这些,便“殊觉骨折心惊”。吴宓被誉为“中国比较文学研究之父”,又是办理《学衡》杂志、力保国粹的文化大师,其成就自不待言,其思想在今日愈显珍贵,虽然他在成都的著述不多,后人却应该铭记。
在华西坝燕京大学,吴宓所授的课目为《世界文学史大纲》与《文学与人生》。待遇不菲,每月大约为13816元,外加米一斗。在四川大学教授的课目是《文学批评》与《中西比较文学》。
此外,吴宓经常开设讲座,题目大都是研究《红楼梦》的心得,如“红楼梦之文学价值”、“红楼梦的教训”、”贾宝玉的性格“、“薛宝钗之性格”、“王熙凤之性格”、“论紫鹃”、“探春的性格”、“晴雯与袭人”等。有一次演讲的题目是“悲剧与恋爱”。然而令人嗟叹的是,纵使他对《红楼梦》有着颇深的研究,生活中始终参不透一个“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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