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籍“17岁千万先生”出走日本 中国青训市场再现各方博弈
豪门买家：你们整支队伍卖是多少钱？何龙海单卖是多少钱？
东莞麻涌：整支队伍卖是3000万元，何龙海单卖也是3000万元！
在5月底结束的“熊猫杯”中，中国U19国青队首次夺得该项赛事冠军。成耀东率领的这支球队中，有多名四川籍球员，其中刘若钒、徐皓阳、陈鹜、龚秋乐、周潇等人都是名声在外，只有未满17岁的国青队跨级生何龙海让四川球迷感到非常陌生。
9岁时还只是在成都上足球训练班的何龙海，被东莞麻涌融易俱乐部总教练吴世和当作璞玉带走，经过七年的培养，何龙海已经被视为国内2001年龄段中出类拔萃的球员。“下一个廖力生！”这是东莞媒体对何龙海的评价。
事实上，何龙海早就被很多职业俱乐部所相中。曾有北方豪门俱乐部与东莞麻涌接触时，后者表示买整支球队是3000万元，单买何龙海也是3000万元！而被诸多国内豪门垂涎的何龙海，虽然在“熊猫杯”报名表上的注册俱乐部仍是东莞麻涌，但实际他在今年春节后就再也没有归队，而是被经纪人带去了日本，加盟湘南海洋的梯队。目前，东莞麻涌俱乐部仍在和经纪人协商这起“转会”——这样的事情，在中国足坛已成一种普遍现象，或者说乱象。青训机构、球员、家长、经纪人，各有各的诉求。这些利益如何平衡，相关制度如何完善，将是中国足球青训系统未来很多年，都要面对的问题。
神奇：
成都足球璞玉在东莞发光
13岁就被标价1000万元
当何龙海的名字出现在今年“熊猫杯”报名表上时，他确实无法像刘若钒、徐皓阳、陈鹜、龚秋乐、周潇等川籍球员那样，引起四川球迷的广泛关注。只有看到报名表上何龙海的籍贯被标为“四川成都”时，才会让本地球迷产生一丝兴趣，但也带来一个疑问：何龙海是谁？
何龙海在成都足球圈内毫无名气实在是太正常了。当年，东莞麻涌融易俱乐部总教练吴世和到成都发掘人才时，对何龙海的评价是“还不怎么会踢球”。那时，颠球不超过三个的何龙海只是在成都上普通的足球训练班，在同龄人中也不算突出。但吴世和却看中了9岁的何龙海所展现出的拼劲以及身体协调性。
酷爱足球的何龙海放弃了在成都的优越生活，义无反顾地跟随吴世和去了东莞。事实证明吴世和没有看走眼。东莞麻涌这支2001年龄段球队从2014年开始参加全国U系列比赛，成绩稳定在前六名，最高拿过全国第三，而何龙海，每年都是最佳射手和最佳运动员。2015年在广东省“省长杯”青少年足球联赛中，何龙海5场比赛打进13球，当选赛事MVP。
在顺理成章地成为2001年龄段国青队绝对主力后，何龙海也被多家职业俱乐部相中。何龙海13岁时，有家南方豪门俱乐部曾上门求购，但被麻涌1000万元的开价吓退。而在何龙海还没满15岁时，又有一家北方豪门俱乐部找上门来，这次东莞麻涌开价3000万元，随后有了一段经典对话：
“3000万？这个价钱可以把你们整支队伍都买下来了！”
“你们可以把整支队伍都买走啊。”
“但我们消化不了那么多人啊！要不你们开个价，整支队伍卖是多少钱？何龙海单卖是多少钱？”
“整支队伍卖，是3000万。何龙海单卖，也是3000万！”
俱乐部：
何龙海被经纪人送去日本
基层青训机构的利益如何保护？
2010年何龙海到东莞后，双方曾签订了一份培训协议，为期七年，协议结束日期为2017年，也就是何龙海年满16周岁后。根据中国足协的规定，队员在满16周岁后就可以签订工作合同了，对于任何一家青训机构和球员来说，这都是一个关键节点。
从2017年初开始，麻涌俱乐部就准备与何龙海以及另一名2001年龄段国青球员彭涛签订工作合同，但迟迟未能如愿。为此吴世和还专门来了一趟成都，前后呆了四天，这才了解到两名队员都已签了同一个经纪人，无法再和麻涌俱乐部签订工作合同。吴世和说：“今年春节后，他们两个就再也没有归队，被经纪人送到了日本。这件事如何处理，目前他们的经纪人和我们俱乐部仍然在协商中。”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东莞麻涌在这一事件中都是“输家”，何龙海到东莞后一切都是免费的，东莞麻涌七年来在他身上的投入在100万左右。吴世和说：“此前的规定是，年满16岁以后球员有自由选择权，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后来我们专门咨询过广东省足协的法律顾问，得到的意见是，根据中国足协最新出台的政策，球员年满16岁以后必须跟原俱乐部签订工作合同。只有得到原俱乐部同意，球员才可以和别的俱乐部签订工作合同。但为时已晚，这项政策出来前，何龙海和彭涛已被其经纪人签下。”
对于爱徒的出走，吴世和无奈地说：“我想说的是，像我们这些基层青训机构的利益，该如何得到合理的保护？对于这种经纪人的乱象，足协是否有行之有效的方法进行监管？”
家长：
我们没收过经纪人的签字费
去日本因平台更高
虽然何龙海和彭涛自春节后没有归队，已经去了日本，但麻涌俱乐部仍在给他们发工资，“他们是最高的那档，每个月3800元。”
在“何龙海事件”中，何龙海的家长是怎样的意见呢？一般来说，经纪人挖人的通常操作方式是，给球员家里一笔签字费，让他们和原俱乐部解除合约。带球员出国后，用“出口转内销”的方式，过段时间再卖给国内的豪门俱乐部，此前多宗年轻球员的转会，都是这样完成的。
但何龙海的父亲何学面对记者的询问，坚决否认收取过签字费，他表示让孩子去日本踢球，只是为了让他有更高的平台，为了以后的长远发展，“我们懂得什么叫知恩图报。我一直跟何龙海说，喝水不忘挖井人，是麻涌培养了你，无论以后走到哪里都要记得这一点。”
何学表示，这些年来一直希望麻涌俱乐部有机会的话能送孩子到国外锻炼，“但麻涌俱乐部，可能条件还达不到这一点。”何学告诉记者，“如果我们的俱乐部是像恒大、鲁能这样的豪门，我都不会考虑这些事情，毕竟大俱乐部的平台也比较大，机会比较多，现在作出这样的选择，作家长的，考虑的是——什么是对孩子的长远发展有利的？”
目前，何龙海挂在湘南海洋的梯队，何学认为他的进步是显著的，“刚开始去的时候还不适应对抗，踢到30分钟左右就得下来，现在已慢慢成为主力了。”
经纪人：
本可不花一分钱带人走
但这样的事情我们做不出来
何龙海的经纪人姓田，他在2016年时就注意到了何龙海和彭涛的表现，“我们看了他们很多比赛，觉得他们是有潜力、值得培养的队员。”田先生告诉记者，他给这两名球员设计的道路是，先送到日本锻炼，经过三年左右时间的培养，让他们直接登陆J1联赛或前往欧洲留洋，“但无论如何，还是要和东莞麻涌谈好条件。”
田先生说：“如果按照现在的规章制度，我们可以一分钱不花就把两个孩子带走，但这样的事情我们做不出来。我们和孩子家长想法一样，不希望就这么带走孩子。毕竟，东莞麻涌培养了他们七年，非常不容易。”从何龙海、彭涛试训日本，到最后加盟湘南梯队，这期间田先生又和东莞麻涌接触过几次。后者从最开始的不接触，到开始进行协商，双方条件虽然没有达成一致，但“和解”的可能性极大。对东莞麻涌俱乐部来说，他们无力阻止培训协议已到期的队员选择别的平台。而对田先生来说，他想把事情做得更圆满些。
目前双方的分歧在于转会费和将来二次转会的分成比例上，田先生认为可以接受的转会费是200万元。对于200万元，田先生说他是有依据的，“很多人对中国足协今年1月31日出台的政策有误解，他们认为培养一个队员七年，按照一年50万的补偿，应该支付350万。但实际的情况是，这份规定是15岁以上每年补偿是50万；12-15岁，每年的补偿是10万；9-11岁每年的补偿是2万。按照这个公式计算，即使他们现在注册成为中超职业球员，每个人的补偿金也只有96万。”
对于中国足协相关规定中“队员在原培训机构满四年以上，第一份工作合同必须和原机构签订”这一条，田先生认为对东莞麻涌同样也是不适用的，“这个规定的对象是中超、中甲、中乙这些俱乐部，而东莞麻涌目前还不是职业俱乐部。”他认为，目前的做法已充分考虑到麻涌俱乐部的利益。
从“何龙海事件”可以看出，在中国青训市场存在巨大利益的前提下，每一方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目前中国足球青训圈内普遍认为很多经纪人搞乱了市场，对经纪人十分排斥，见面就躲。对此，田先生说：“目前中国青训市场确实存在很多乱象，所以很多人对经纪人都嗤之以鼻。我也承认，目前行业中的确有很多经纪人素质非常差。有利益就会有乱象，哪个行业都如此。但无论是国际足联的规章制度，还是中国足协出台的一些办法，目前来说已经非常完善，我们经纪人也希望很多事情可以规范操作，各司其职。”
特约记者 白国华 成都商报记者 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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