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的人类学家循味知美食

华西都市报 2018-03-26 04:09 大字

对她而言,洗菜切菜、淘米腌肉这些具体细致的事情,让她放松和快乐。

庄祖宜对食材有独特的认知。

走遍世界多地,庄祖宜依然崇尚成都美食。

“寻访成都民间美食生活家”④

因为丈夫到成都工作,台湾美食作家庄祖宜带着孩子一起来了,如今已经在成都待了7个月。

“我第一次来成都是2000年,一个人来旅行一周。2004年到大凉山参加教授的研究计划,回程又在成都待了几天,每次都花很多时间游走大街小巷,尝试很多小吃,印象特别好。”庄祖宜观察到的成都人,人人都对于能生活在成都感到幸运且骄傲,也很热情地想把这个城市最美好的一面分享给外来的客人。

作为美食作家,庄祖宜自己也没料到,她的作品——通常是摆在书架美食类别上的《厨房里的人类学家》,会成为一本变相的励志书。

许多在学业、事业中陷入困顿的人,会不自觉捧起这本书,从这位由人类学转战厨房的奇女子身上,寻找“改变”的力量。他们甚至会去庄祖宜的社交平台留言,声称也要改行当厨师,去纽约、巴黎念一所厨艺学校。

“我可能会一盆冷水浇来,你不是想学厨艺,你只是想去纽约、巴黎。”说话轻轻柔柔的她,一针见血,点出真相。

1不按常理出牌的父母

庄祖宜的记忆里,从小到大,都有一种焦虑感,这并非同龄人常见的“怕考不上好高中、好大学,找不到好工作”,而是担心寻不着自己的理想志业,不能像父母那样。这种持续至今的关联性,还要从她“被放养的童年”说起。

有段时日,庄祖宜和姐姐前后脚出了书,走到哪儿,总有人问:你爸妈怎么教你们的?她总是答不出来。因为,她有一对“不按常理出牌”的父母。

母亲有一把好声音,想学音乐,外公又不准,只能念了师专,在幼儿园、小学当老师。直到28岁,才有了保送台湾师范大学音乐系的机会。“姐姐跟着妈妈上课,我刚出生不久,被送到一个老阿姨家照料。”庄祖宜说,等母亲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师大音乐系毕业时,还有老师打趣,说一直陪她上课的大女儿,是不是也修满了学分。

母亲毕业后,有一个意大利进修的机会,父亲表示支持之余,也因为工作去了中东。于是,大女儿跟着外公外婆,小女儿看管不过来,还是跟着老阿姨,以至于等父母回来后,刚送回家的庄祖宜每天都要哭,“因为舍不得阿姨。”

和她一样的同龄人都上了各种兴趣特长班,她却什么都没学,“我四年级才学钢琴,中学才念ABCD。”

关于放养,父母的解释,一是太忙,二是乐观,“他们有种盲目的自信,觉得自己的小孩,不会差到哪里去。现在,我有两个小孩,别的小孩已经会阅读,他们连字母都写反时,我也常常用这句话安慰自己。”

有趣的是,这种放养让她趋于独立,从小一个人吃饭、看书、弹琴,无论行为还是思想,都有自己的独立性,并且有一种自我决断的进取意识,“比如学吉他,就是我向父母要求的,我从小就清楚,任何事情自己都不去争取的话,那么什么都不会发生。”

2剥豌豆爱做菜的女博士

如果说母亲清楚对音乐的热爱,只是晚了一步,她则是一直都有热爱的事物,但内心却有种不确定性。

读高中时,她喜欢历史和文化,原本打算大学念历史或者人类学。“恰巧当年有师大英语系甄试,老师说你英文好,去参加吧,没想到就过了,我就想索性把英文念得更扎实,然后再去读历史、人类学。”

去哥伦比亚大学念人类学前,她头脑停留的人类学,依然是对异文化的向往,特别是田野调查中,那些具体细微的生活细节。“以至于读研第一个星期,全班读埃文斯·普里查德的《努尔人》时,大家都专注于作者的理论观点,批判殖民论述等,我却对努尔人怎么养牛比较感兴趣,课前还花了很多时间读牧牛族群的重要性,沉迷于那些好玩的细节,比如夏天把脚放在牛粪里很凉等。”

课业上的矛盾和紧张,直接刺激了她的胃,肚子饿。下课了,她迅速跑到超市,买上一堆葱姜蒜酱油牛肉豆瓣酱,熬上一锅牛肉汤,“当时还不懂做菜,煮好喝掉,虽然肉老味涩,神经却舒缓了。”

这种煮菜带来的慰藉,陪伴了她数年的读研读博生涯。

庄祖宜说,研究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同学们都有压力,只是每个人消解的方式不同,有人跑步、有人喝酒……她是做菜,对她而言,洗菜切菜、淘米腌肉这些具体细致的事情,让她放松和快乐。

“有时,电脑半天都敲不出一个字,我就抱着豆荚剥豌豆,十分钟就能剥一碗豆,有成就多了,炒炒就能吃得很香。做菜的乐趣,就在于它看得到摸得到,闻得到吃得到,而且付出必有回馈。”

完成课业潜心论文的阶段,有天,在多次徘徊印有剑桥厨艺学校招牌的大门前,她决心进去试一试,“我写文章很慢,做菜很快,为什么人生要放在最慢、最纠结的事情上?我可以花一年时间沉淀,锻炼另一项技能,大不了就回来写论文。”然而,短短两星期后,一进到厨艺学校,她就愉快地做了决定,“绝对不回来了,如此全身心投入一件事情,是我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在梁文道的序言中,她这头也不回的痛快,被调侃为“变节的人类学家”,说人类学家进入田野,学当地人的语言,穿他们的衣服,吃他们的食物,甚至用当地人的大脑去感觉去思考,一旦移情得过火,就有了在中国当道士的法国人类学家、在北美当巫师的人类学家……3从各派武功到独家秘笈

关于做菜,庄祖宜有属于自己的天分。“十五六岁时,姨妈发现我很会点菜,以后三代同堂的饭局,都是我负责,如何兼顾口味,各种菜如何搭配,颜色、荤素、口感如何平衡,我可以想象出来,让每个人都能吃得愉快。我开始做菜后,就更敏感了。我坐在那里,就能想象出一个味道,将如何实现它?食材、佐料怎么搭配?彼此的味道需要怎么平衡?详细到一点提鲜的糖味,中和的醋,所有口感对应的东西,全部都在大脑中。”

用庄祖宜的话来说,做一个厨房里的人类学家,叫“终于找到了对的那件事”。

在厨艺学校的一年,被她形容为“最幸福的那一年”,每天都可以学到新东西,这种广泛吸纳的专业知识,是个人修炼难以达到的境界。

她把自己厨艺的修炼,比作武侠小说里学功夫的过程。如果说厨艺学校是练好了基本功,在香港米其林餐厅等工作的经历,则是学习各派武功,“不论高强与否,每种学习都会带来独特的经验。”

举例来说,曾在香港的Amber西餐厅冷厨工作的她,每天面对的是大量的芝麻叶、小黄瓜、洋葱……形状大小必须严格一致,否则食材就要被淘汰,“比如两只虾,一只大些、一只小些,为了工整,大的会被切掉。”

虽然崇尚洒脱创造,但并不认同高级餐厅的程式化运作,尊重其专业之余,也承认“机械重复”带来的改变,她把其形容为平衡后的讲究:“现在我做菜,盘缘但凡有一点汁水溅到,一定会清洗干净;汤,要漂几片菜叶才好看,挑最漂亮的叶子,最后五秒才烫,绿的,还带脆。”研习各派武功的同时,她也开始修炼私人秘笈。

从社交平台上不难发现,很多人喜欢跟她做菜,正是因为“没有花里胡哨,而是真正在做菜”。她的做菜视频里,只是穿寻常衣服,孩子哭了也大大方方。庄祖宜说,这也是她的初衷:“很多时候,做菜被贴上了标签,其实,它就是一个很日常的事情。我往往写的,也是零失败、操作性强的菜谱,职业女性忙,我理解那种怕麻烦的心情。”

因为丈夫的工作关系,三年一换城市的她,依然是用食物建立起当地的关联。在某种程度上,不失人类学家的后遗症,“每个地方与众不同的,恰恰是语言和食物,你懂了它们,就了解这个地方,而在买菜做菜的过程中,季节性、流行、物价,都是很好的课题。”

在拥有22万粉丝的微博上,她的简介为:随遇而安,四海为家,以思考并实践一切与吃有关的课题为人生志业。

这种清醒的自我认知,或许,是对她的最好注解。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张路延

图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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