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鸿谈故乡:“因为你真正爱这个地方,那种无聊也来得更深刻”

华西都市报 2018-02-25 05:37 大字

近日,梁鸿携带《梁光正的光》来到成都,在文轩books书店,与作家阿来有一个深入的对谈。对谈之际,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也面对面专访到梁鸿。

当代书评:几年前,你从北京返回河南老家,由你爸爸陪你一起在家乡采访很多留在家里以及外出打工的乡亲。之后你写出了《中国在梁庄》、《出梁庄记》等一系列非虚构著作,如今又写出《梁光正的光》。可见那段采访经历,对你意义非凡。

梁鸿:对的,那段实地采访的经历,对我影响非常大。对一个写作者而言,能触摸到社会生活最有温度、最复杂的地方,是非常有意义的。在我脑子里积累巨大的能量。这股能量会从很多角度发酵,辐射到我写作中的每一个层面。这也让我感觉,对于从事思想工作的人,不管是文学写作还是学术研究,都应该花费几年,扑下身子。回到生活的内部。

当代书评:每年过年,很多人会踏上返乡之途。知识分子对返乡的观察和思考,这些年一直是一个社会思想热点。其中有人会质疑,回乡过年这个情结,是不是一个陋习。您怎么看待“回乡”这个情结?

梁鸿:觉得这是一个人类正常的情结,你不要把它看得太重,也不要太轻。因为太重的话,我们容易把所有社会问题都归结到这上面,回家就发出一些无谓的感叹,这是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但另一个层面一定不要太鄙视它,因为故乡是你的人生一个非常重要支撑,是你的情感源泉。哪怕你觉得琐碎虚无,甚至觉得呆了三天就想回去,但即使无聊,那也是你的人生体验。你感到无聊,是因为你真正爱这个地方,那种无聊对你也来得更深刻,别人的无聊,跟你也没关系。我每次回到家里,既觉得浪费时间,同时又觉得很充实,觉得我又来了。会触发我感受思考很多东西。回家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母题。

当代书评:现在您回老家,家乡人还能给你带来用文字书写、表达的冲动吗?

梁鸿:依然可以。当你真的回到家乡,你和他们聊天、说话、吃饭,既开心又无聊,因为他们是那么有趣,而他们的生活每天还是很无聊。这是一个现实的状态。但是再回到北京,一坐下来就觉得这个事情太好玩了,觉得是太有趣的一个人生场景。它可以变化出很多很多东西。我非常幸运能当一个作家,能够拿起手中的笔,描述一个生活场景,描述一个自然环境,把太阳描述出来,把鲜花青草描述出来,像造物主一样。能反思,拎出来单独思考。

当代书评:您怎样看待作家和作家自己的故土地理的关系?

梁鸿:虽然我的写作会不自觉地回到梁庄,但我其实并不是特别看重这个。我不想让我的梁庄具有过于本质的意义,我没有把重心放在过多考察它的文化、根性啊这些。我反而觉得,如果这样,容易陷入一种农民、村庄的劣根性批判的潮流中。我不想这样,因为我想写出生活内在的一些其他的新质,我想写出新鲜的人。比如说我写《梁光正的光》,我要写的是梁光正这个生动鲜活的个性的人,并不是要写一个典型的农民。只是这个人刚好是一个农民。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想,看能不能写出一点新的东西来,有助于我们对农民有更深更新的理解。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张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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