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克斯的故事

易小楠（成都）

两年前的一天，我和先生在某商场地下车库准备离开时，后视镜里出现了一个毛毛的黄影子。

下车查看，发现是一只小狗，灰黄的毛色，脏兮兮的，目测应该是土狗。

小狗蹲在车后面，警惕又怯生生地看着我们，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它的尾巴有一半没有了，仅留的半条尾巴端部血肉模糊，眼眶下也有血迹，应该是被虐待过的流浪狗，躲在地下室避难。

我和先生对视了一下。女儿快一岁了，我俩一直念叨着想要一条小狗陪女儿，今天遇见这个小家伙，似乎是天意。

我俩几乎同时说出来：把它抱回家吧！

小狗一直保持着要跑的姿势，我从刚买的食物里拿出根火腿肠，缓缓地靠近它。

它小心地靠近火腿肠，一口咬住就迅速跑开，在不远处一边吃一边观察我。

我又尝试了几次拿东西给它吃，很快它感觉到了善意，我试图抱它的时候，它没有反抗。

我们先送它到宠物医院处理伤口，打了针，清理了身上的污垢。从医院出来后，我们买了些养狗工具，带它回了家。

女儿还只会爬，看见来了新朋友，咯咯地笑得很开心。小狗慢慢凑近女儿，摇了摇它那包着纱布的半截小尾巴，再四处走走闻闻，很快就熟悉了家里的环境。

我和先生商量，给它取名奥克斯。

从那以后，我和先生的生活中除了女儿，又多了一件可牵挂的事情。女儿吃了多少，奥克斯吃了多少，有没有到处撒尿等。

有太阳时，我们带着女儿和奥克斯去公园晒太阳，女儿在草坪上满地爬，奥克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

一孩一狗，一前一后，阳光明媚，绿草如茵，心里说不出来的安静美满。

女儿一天天长大，开始会站，会到处跑，奥克斯也被喂养得一天天肥壮起来，灰黄的毛色有了光泽，看起来健康又壮实。是条阳光的狗，我和先生这样说。

女儿到处扔玩具，奥克斯会跑去把玩具放到原位，倒是省了我收拾玩具的工夫。邻居们遛娃遛狗时，我就带着女儿和奥克斯一起参加。

同行的有邻居家的金毛、贵宾、松狮、吉娃娃，有时会被揶揄说，怎么捡回这么条丑狗，还是土狗。

我会很气愤地说，狗吾狗以及人之狗，这么基本的做人道理都不懂吗？

我知道在这个狗和人一样生而有别的世界，要用同等眼光看人待狗是很难的。奥克斯虽然是土狗，但在我们眼中，它和那些名贵犬种一样，是有感情的生命。

女儿牵着奥克斯回头对我笑笑，大概是在表示认同。

奥克斯一直陪了我们一年。后来它生病的那些天，我和先生工作都特别忙，以至于它好几天没有好好进食。

我们送它去医院，诊断出是淋巴癌。医生说，奥克斯可能只剩下几天时间了。

我无法抑制地痛哭起来。奥克斯走的那天，是阴天。

女儿还小，我不知道她会不会记得，曾经有过这样的朋友，陪伴过她短暂的一程。

那时她还不会说话，只是满屋子找着她的小伙伴，并向我们投来疑惑的眼光。

我忍着泪水告诉她，奥克斯去找它的爸爸、妈妈了，以后再来看我们。女儿还不是太懂，她找不到奥克斯，就在我的怀里睡着了。

在这个人类自身都难保的世界，奥克斯的生命轻如鸿毛，不值得一提。

可我始终希望，有一天人类的爱能够跨越物种的界限，那些和奥克斯一样的小狗，可以好好地、有尊严地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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