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亲有个约定
□夏泽良
父亲离开我们，已快半年了。
父亲是村里有名的石匠师傅，带了多位徒弟，而且写得一手好字。
在父亲三兄弟中，有些“墨水”的父亲对文化和知识的重视程度，远远高于他的哥哥和弟弟。
我从小就在父亲“考取功名利禄”的期望下，走上了其实不情愿的读书之路。
考高中时，父亲为了鼓励我用功读书，承诺说如果考上县城的重点中学，就给我买一辆“永久”牌加重自行车。
这是父亲和我的第一个约定。
那个年代，“永久”自行车是一个品牌，加重自行车载两三百斤重的东西也不在话下。
父亲的承诺，对我的求学之路无疑是一个“诱惑”。遗憾的是，愚钝的我终究没能如愿以偿，只进入了一所普通高中学校，而且是一所“校风不好”的学校。
但望子成龙心切的父亲，还是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花200多块钱给我买了一辆“永久”自行车。
高中毕业，我没参加高考，而是偷偷地和几位同学加入了打工的大军。由于没有一技之长，只有在成都的工地上干抬砖块等苦力活。当我把自己第一个月扣除生活费赚下的不到两百块钱交给父亲时，父亲没有我预想的那么高兴。
他说，在工地上干活，没有手艺是没有出路的，还是回去复读吧。
看着父亲渴望的眼神，想想干苦力活确实太累了，我选择了回去复读。
“你如果考上大学，我就把我们夏家的这些老辈子请过来，摆几桌祝贺一下。”父亲又给了我一个梦想。
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父亲一直让我坚持、决不放弃。最终，我考上了成都的一所大学，成为我们那个庞大家族里的第一个大学生。
那个年代，入大学前要转移粮食关系。那年，我骑着那辆“永久”自行车，载着两百多斤稻谷去区粮站转粮。
饱受读书之苦的我，阻止了父亲给我的第二个约定，没有让他花钱请客摆酒。父亲为了我读书，花掉了家里的很多积蓄和心血。
父亲的约定，成为我为人父教育子女的一种方式，尽管我做得不够好。
我用充满激励和正能量的约定，给子女约定一个个与学习、工作、奋斗有关的梦想和“目标”。
女儿一直在她外婆家。懂事的她踏实好学，让我在外面多了牵挂少了担心。
小升初时，女儿在电话里和我聊起了半期考试的话题。
我问她：“这次考试，你哪科进步最大？”
“我想应该是科学。”她想了想说。
我问：“为什么？”
女儿自信地说：“因为感觉做起来很顺手，很快就做完了。”
我又问她：“哪门课程你感觉退步了？”
她想了一会说：“数学这次没考好。”
“是粗心‘轻敌\’呢，还是本身题目很难？”我问她。
“都不是，反正就是没考好。”女儿有些失望。
数学、英语是女儿的强项，在班上60多人中她常常是第一名。
女儿反过来问我：“爸爸，你怎么不问我考了多少名啊？”
“爸爸更关心你每次是不是都有进步。”我告诉她。
“嗯！”女儿应了一声说，“这次我考了第二名。”
女儿的成绩一直稳定，基本保持在班上前5名，这次能得亚军还是很不容易。
“这次你们的作文是什么题目？”我对语文比较关注。
“《假如让我再当一次小学生》。”女儿说。
我问她：“这学期是你最后一次过儿童节了，让你再当一回小学生，你想做什么呢？”
“我还是想好好读书。”女儿不假思索地回答。
女儿的话，让我欣慰，又让我愧疚。我为自己没能陪伴在她身边、帮助她一起学习成长感到遗憾。
随后，我在电话里给女儿说：“爸爸和你都写篇作文好不好？你的作文题目是《我和爸爸有个约定》，我的题目是《我和女儿有个约定》，写三年以后我们有什么梦想，梦想怎样实现，有没有实现。”
女儿对我布置的作文题目感到意外，但非常开心。
她提了一个要求：爸爸，三年后我们再来看对方的作文，看对方的梦想和目标有没有实现，好不好？
我答应了女儿的要求。
其实，我想告诉她，人都要描绘自己的梦想，都要有奋斗之心，今天要比昨天好，明天要比今天好。三年后，不管她是否考上了市区重点中学，我都会给她买一套房子，给她一个真正的家。同时，也圆我当年希望考上重点大学的梦想。
我又想起了当年，父亲和我的约定——感谢那个年代，父亲对我的不放弃。也欣慰今天女儿的成长和进步，现在她已读初中二年级了，持续保持班上第一名和年级前六名的稳定成绩。
希望父亲在九泉之下看到他儿孙的成长能够开心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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