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麟故居旁的安静时光
到达贺麟故居旁的客栈,已是晚上十点,灯光迷离,我没留意客栈的名字,但一眼瞅见它朦胧的模样,心中就生了欢喜——一幢独立的三层小楼,依着一座山,周边是密密匝匝、高低错落的树,把小楼护在怀中。这样的房子像极了一个安静、优雅而又内敛的人。走近,又多了惊喜——它是端坐在山坡上的。鹅卵石铺就的坡道,有灯光碎银子一般落在上面,脚踏上去,不知是先踩着石头还是先踩着了灯光,但硬硬的鹅卵石总是可信赖,把脚交给它,就像把自己交给一个可以托付的人。
客栈的楼梯是木质的,很厚实的木头,没有踩在木板上的那种空空的回声和“吱吱啦啦”的撕裂声。老板迎了出来,笑眯眯地招呼一声,拎着热水瓶在前面领路,我们跟着他,如同跟着乡下的一位亲戚。
房间并不大,但干净、整洁。同屋子的安祥兄让我先洗漱,我让他先洗,相互谦让一番,还是我先洗了。待到安祥兄洗漱的时候,我站在窗子跟前往外看,山的轮廓模模糊糊,屋子里溢出的灯光泼在近处,树影憧憧,像是山的衣袂在飘动。有两只虫子唧唧有声,正在联袂表演二重奏,仔细听,是从草丛里发出来的。
我忽然觉得山会动,草丛会发出声音,只是以往从来没有感觉到而已。这样的一闪念,真是新鲜得很,它让置身异乡的我,很快就安定下来。
躺在床上,虫子还在叫,音调平稳,不疾不徐,和我平常听到的并无不同。想着二三十米之外就是贺先生的故居,心里又多了份欢喜。黄昏的时候,我们刚到金堂县的五凤溪镇,就被镇上的朋友引过来,可见他们是多么为这位乡贤骄傲。故居坐落在高坡上。一根根翠竹分列石阶两边,枝叶交错,挽成一个绿色长廊;门楣并不大,到底是读书人家,没有达官贵人的奢华,却多了几分文气。走进贺家的大院,天色有些暗,贺先生年青和垂暮时的照片悬挂在墙上,我端详着,真是有如瞻晨露、如睹晚霞的感觉,不觉有点儿恍惚——他年青、年老的样子,我好像都在哪里见过?可我并没有见过啊。我心中的读书人就该这个样子吧。这种似曾相识,让我的心里陡然多了些亲切、亲近。
躺在床上,脑中一直是贺先生的模样。一百多年前,他在隔壁的老屋子里诞生,继而发蒙、长成少年,再翻过大山,去了成都,又去清华园,去德国、美国……大山深处的孩子看到了广阔的世界,西方大哲们深邃的思想更是对他的学术兴趣产生深远影响,他苦苦探索、独辟蹊径,终成中国新儒学的代表人物之一,被誉为“东方的黑格尔”,也为他身后的故乡赢得“哲学小镇”的美誉。贺先生虽然已不在人世,但他的思想还在影响后人,那座老房子,我身边的山,还有草木,还留有他年少时的气息。今夜我能枕着他的气息,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翌日四点,我就醒了。窗外的虫子还在叫,声音还跟昨晚的一样,不知是不是昨晚的那两只。如果是,那么它们是用鸣叫陪伴了我一夜?这么一想,差点笑出声来。
悄悄起床,泡一杯茶,走到走廊外的亭子间。天光暗淡,有雨滴不紧不慢地落,房顶上“笃笃”有声,竹林间窸窸窣窣。鸟儿细碎的鸣叫,裹着细雨,散落在树梢间、山林里。一只绿黄相间的鸟,蹲在近处的栏杆上,探头探脑,间或扭头啼叫一声,又赶紧闭着嘴,像是初次登台的小姑娘。一只黑猫从墙头那边越过来,先是在我面前踱着步,又猛然加速,如高僧一般,遁身于模糊的光影中。
慢慢地喝完了一杯茶,天色亮了,起身,朝贺先生的故居看去,几十间房子围成一圈,房顶上的黑瓦因为雨水的洗刷更黑更亮;院子上方露出的天空,像极了徽派房屋中的天井。下了楼,独自朝故居走。雨后的深宅大院安静得多,大朵小朵的、红的黄的紫的花兀自开着,一条狗跟在我身后,像是陪伴者。我走到贺先生的半身塑像前,又一次默默地打量,先生面容慈祥,目光温煦,正如邻家长辈。这么一想,便不再有贸然闯入的惴惴不安。
房屋迂回曲折,从一间屋子走到另一间屋子,慢慢地看,慢慢地转,浓浓的书香迎面扑来,心下便有些感慨:这样重读书、重礼仪的人家才是真正的大户人家啊!
我在转悠的时候,当地的朋友找了过来,他们将带我们去参观这座依山傍水的哲学小镇。走出贺先生故居,小雨还在飘,那条可爱的小白狗跑在前面,走几步,停一下,回头看着我们,似乎有话要说。
魏振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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