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门 摩诃烟云散 镇水石犀出

成都日报 2020-03-16 01:53 大字

今天的四川大剧院,充满蜀风汉韵

东华门遗址发掘出土的石犀 本报资料图片

单正华 李旻 文/图曹劲松/制图

2012年12月,天府广场东北角工地,一头石兽重见天日。这是西南地区发现的形制最大、时间最早的石犀。这是杜甫《石犀行》中吟咏的那头石犀吗?其实诗圣杜甫更钟情唐代成都另一处“市民公园”——摩诃池。

石犀行

杜甫

君不见秦时蜀太守,刻石立作三犀牛。

自古虽有厌胜法,天生江水向东流。

蜀人矜夸一千载,泛溢不近张仪楼。

今年灌口损户口,此事或恐为神羞。

终藉堤防出众力,高拥木石当清秋。

先王作法皆正道,鬼怪何得参人谋。

嗟尔三犀不经济,缺讹只与长川逝。

但见元气常调和,自免洪涛恣凋瘵。

安得壮士提天纲,再平水土犀奔茫。

两千年石犀

千亩摩诃池

位于天府广场东侧蜀都大道和东华门街交汇处的电信大楼,曾是成都的地标建筑。1973年冬天,大楼破土动工,打桩作业时受到阻碍。施工方发现障碍物是一头石犀。由于石犀体型巨大,超出当时起重机的起重能力,只能就地回填。

2012年年底,四川大剧院在钟楼原址开建,当年惊鸿一瞥的石犀终于出土。这座石犀用整块红砂石雕成,长3.3米,宽1.2米,高1.7米,总重达8.5吨。石犀的来历,可以追溯到秦时李冰开凿二江之际。按照古人的信仰,犀牛有镇水的神力。有考古学家认为,此处是蜀汉时期的蜀郡府,很可能在蜀汉政权灭亡时它被埋入了坑中。而今,这座石犀收藏于成都博物馆,成为“镇馆之宝”。

由此推算,此石犀并非杜甫《石犀行》里吟咏的那头石犀。杜甫见过的石犀其实大约在今天的西胜街。在晚唐高骈建罗城前,此处有郫江流过,江畔建有石犀寺,寺里有李冰作石犀。石犀寺在晋代名龙渊精舍,后名龙渊寺,唐名空慧寺,后改圣寿寺,僖宗入蜀,曾亲书匾额。因有石犀,民间则一直习称其为石犀寺。据载,该石犀清末犹存,高七八尺。

考古工作者不仅在东华门发掘出了杜甫没见过的石犀,从2013年10月开始,他们还在东华门片区发现了越来越多的摩诃池的遗迹,让只存在于文献和诗词中的这座人工湖,面目越来越清晰。而杜甫则是摩诃池最著名的见证者,《晚秋陪严郑公摩诃池泛舟》一诗中记录了他的好心情:

湍驶风醒酒,船回雾起堤。

高城秋自落,杂树晚相迷。

坐触鸳鸯起,巢倾翡翠低。

莫须惊白鹭,为伴宿青溪。

据唐人卢求《成都记》记载,摩诃池始建于隋文帝开皇二年(586年),益州刺史、蜀王杨秀“取土筑广此城,因为池”。有西域胡僧云游至此,见之曰“摩诃宫毗罗”。“摩”者,“大”也;“宫毗罗”者,“龙”也。偌大池塘,定可生龙——这就是摩诃池及其名字的由来。

摩诃池渐与金水河、府河连通,逐渐成为成都市民绝佳的游玩之地,不少文人墨客都曾到此一游,并留下“摩诃池上醉青春”“一过一销魂”等动人诗句。在前后蜀时期,唐时的“市民公园”摩诃池被王、孟二家纳入皇家禁苑,甚至被前蜀王建、王衍父子分别改名“龙跃池”“宣华池”。

前蜀皇帝王衍大兴土木,曾环绕摩诃池建宣华苑,有重光殿、太清殿,有清和宫、迎仙宫,有降真亭、蓬莱亭,有飞鸾阁,有瑞兽门。据《成都城坊古迹考》,1973年发现石犀的地方,即为瑞兽门。

明洪武年间,蜀王朱椿将大半个摩诃池填平,在后蜀宫殿旧址上建起了新的蜀王府。其余水面,则相继在清朝和民国时期被逐渐填平——摩诃池终于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

如今这片土地上,早已看不出一丝“池”的痕迹——孩子们最爱去的四川科技馆,镇水石犀蹲坐的成都博物馆,休闲娱乐的好去处四川大剧院,加上那点缀其间的商场饭店高楼林立,将这曾经的一汪池水填得满满当当。

春日的阳光透过两旁的树荫,在柏油路面洒下一道道迷离的光斑。从天府广场出发,沿人民南路一段继续往北,沿途红花绿叶相衬。成都体育中心南侧已全部封闭打围,考古人员在这里继续寻找摩诃池、蜀王府的遗迹。

继续前行,从人民中路能走到四川科技馆和天府广场的另一侧。这条线路,连起来刚好是个北窄南宽两边对等的梯形。一大圈走下来,大概需要近半个小时,而这只是曾经的摩诃池极小的一部分。考古学家勾勒出了摩诃池的疆界:南界在今天府广场西侧、成都博物馆一线,北界约在今羊市街、西玉龙街一线;西界约在今东城根街一线;东南界不超过今天的四川大剧院一带。鼎盛时期,摩诃池水域面积高达1000亩。

摩诃池上醉芙蓉

时光回溯到1000多年前的一个炎炎夏夜,后蜀皇帝孟昶和花蕊夫人徐慧妃,在一池碧水之上纵情欢歌。喝得醺醺然的孟昶诗兴大发,一首《木兰花》一挥而就:“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一点月窥人,欹枕钗横云鬓乱。起来琼户启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

摩诃池上那个夏夜,不由人想起历史上另一对著名的皇室恋人,“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摩诃池上的风光旖旎,与此何其相似!吊诡的是,命运最终也让这两对著名的皇室鸳鸯,走上了大致相似的不归路。皇城之侧,摩诃池上,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留下宿命的语谶。

蓉城美名缘花蕊

据后代学者记载,五代十国历史上,被称为“花蕊夫人”的宫中妃子,共有三人:其一为前蜀皇帝王建的淑妃徐氏;其二为后蜀皇帝孟昶的妃子徐惠;其三为南唐后主李煜宫中的一名妃子。据说三人都因“花不足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而拥有了共同的名字——“花蕊夫人”。

前后蜀的两位徐妃,都和摩诃池有着不解之缘。在皇城坝南端这个碧波荡漾的“皇家公园”里,两朵娇艳的花蕊,都曾留下了无尽的传说。而“花蕊夫人”徐惠的传说,首先不是起于摩诃池,而在青城县。

后人便容易将青城县和今日的青城山混为一谈,甚至与青城山下的大观镇混为一谈。于是民间有了“孟昶游青城山遇美女,遂携入宫”的荒诞传说。其实当时的青城县,位于今都江堰市石羊镇古城村和金羊村一带,宋朝时与导江县(今都江堰市聚源镇)一起并入了永康军(军为宋时行政区划单位之一,位于路、州、府之下)。花蕊夫人徐惠便出生在青城望族徐家大院里——如今驱车去金羊村赏银杏的游客,远远便能看见道路旁那大大的“花蕊故里”牌坊。

徐家是青城县的望族,徐惠之父徐国璋,则是青城县富甲一方的员外。据黄休复《茅亭客话》等载,徐国璋得千金徐惠,视若掌上明珠,及徐惠四五岁时,便已延请私塾老师授业传艺,“凡诗词、音律、绘画、剑术皆有所习”,几年下来,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加之貌美如花,声名最终传到了后蜀二代皇帝孟昶耳中。

除了器物奢靡,孟昶同样好美色。孟昶专宠花蕊,除了给远在羊马河畔的徐家大院带来了数不清的好处外,也给成都添了一个别称。据宋赵抃《成都古今集记》记载,因花蕊夫人徐惠酷爱木芙蓉,于是“孟后主成都城上遍植芙蓉,每到秋,四十里如锦绣,高下相照”。宋代张唐英在《蜀梼杌》中写道:蜀昶“满城尽种芙蓉花,九月盛开,望之皆为锦绣也”,昶于是谓左右曰“古以蜀为锦城,今日望之,真锦城也!”因为花蕊夫人的喜好,加之后主孟昶对她百依百顺,成都在“锦城”这一别称之外,又有了“蓉城”这一传之后世的美丽名字。

“蓉城”别称的由来,其实还有其他版本。据说成都在建城之初,时时城塌,后有神龟引路,才得以建成,而这神龟走过的路线,完美地勾画出了一朵美丽的芙蓉花形态。和“龟画蓉城”的神话相比,后人更愿意采信爱情故事。孟昶和花蕊夫人,让芙蓉“花重锦官城”的说法,更加深入人心。

流水落花春难去

就在孟昶与慧妃,时时流连于芙蓉花间、日日宴饮于摩诃池畔之际,北方的赵匡胤“黄袍加身”,宋军攻城略地,目标逐渐指向偏安一隅的后蜀。据《新五代史》载,自王全斌出兵之日,至后蜀请降灭亡,前后不过66天。

国破山河碎,花下美人非。孟昶一族,包括其庞大的后宫,全部被押解至大宋京城开封府——七天之后,年仅47岁的孟昶暴病而亡,倾国倾城的花蕊夫人被召进宫中,加封贵妃。摩诃池上妙可人,终成了开封宫中一禁脔。

据后人记载,花蕊夫人进宫当日,便被赵匡胤令侍宴饮。酒至半酣,令花蕊作诗。花蕊夫人沉思有顷,口占一绝:“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短短二十八字,写尽了亡国佳人对命运的抗争和深深的愤懑。

花蕊夫人是个重情之人,始终不忘前夫孟昶恩深,在房中挂其画像悄悄祭拜——但不幸被宋太祖撞了个正着。花蕊叩首启奏:这是我们成都的习俗,画像上的人叫张仙,“虔诚供奉可得子嗣”。一派胡言乱语,却骗得赵太祖龙颜大悦,更可笑的是,众多妃子宫女也纷纷效仿,挂起张仙画像,虔诚祭拜。“供夫诡说是神灵,一点痴情总不泯。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蕊夫人!”

虽然得到蜀、宋两朝皇帝专宠,徐惠却无法逃脱悲惨的命运,在一次田猎时,被太祖的弟弟赵光义一箭射死。有人说是赵光义同样看上了花蕊,对兄长羡慕嫉妒恨;也有人说是赵光义怕花蕊坏了自己的接班大计,具体缘由,已不可考。就像唐明皇与杨贵妃的故事被后人深深叹惋、写进著名的《长恨歌》中一样,摩诃池上蜀后主孟昶与花蕊夫人的故事,终究也印在了历史的天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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