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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城布局斜向的N种猜想

华西都市报 2017-11-11 04:53 大字

成都城与周围的地形地貌。

先秦时期,成都城两江南流。

秦-南北朝,成都城仍是两江南流的水系格局。

隋朝时,成都城两江南流,城内增加了摩诃池。

唐朝时,成都城形成“两江抱城”水系格局,城内增加了解玉溪和金水河。

明朝时,继续保持“两江抱城”格局,保留金水河,增加了御河,解玉溪消失。

成都城布局斜向现象,在学术界早就引起了关注,并有各种猜想:地势说、风向说、水流说、朝向说等,或是几种说法结合在一起。但都没有一个定论,谁也说服不了谁,各种争论、探讨至今仍在进行时中。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王仁湘在写作科普著作《金沙之谜》时,注意到古蜀时代的方位系统比较特别,与古代中原方位系统有明显区别,认为很值得关注。

王仁湘在2011年发表的《四正与四维:考古所见中国早期两大方位系统——由古蜀时代的方位系统说起》一文中认为,这个现象估计与天文和地理相关,其深层原因尚需进一步探讨。

来自四川省天文科普学会的刘聪,仔细分析各种猜想后认为,虽然都有一定的道理,但都存在这样或那样的不足之处,有的甚至缺乏物证,只是想当然的说法。

这一期,我们来看看目前关于成都城布局斜向的多种猜想。

地势说

城址与河流台地方向一致,利于防洪

奔腾的岷江水在成都平原西边的龙门山脉中左冲右突后,从今都江堰玉垒山挣脱山脉的束缚,向成都平原奔涌而来。

因成都平原西北高、东南低,江水在成都平原呈辐射状形成多条河流、汊道,成扇形分散流去。

江章华、王毅、张擎写的《成都平原早期城址及其考古学文化初论》一文认为,由于成都平原地势低平,自古以来,水患泛滥,河流不断改道。但是,在成都平原上,与河流平行的一些较高的台地并没有多大变化。

因为成都平原上的河流大多为西北-东南方向,形成的台地也因此大多为西北-东南方向。

古蜀先民从西边山地走向成都平原的过程中,成都平原肥沃的土地非常适合农作物的生长,他们逐渐以农耕为主。

农耕,意味着定居。

古蜀先民在成都平原的台地上修建房屋,聚族而居。聚居地越来越大,形成城邑,城邑的方位布局就是西北-东南斜向。

如新津宝墩、温江鱼凫村、郫都古城村遗址等,布局都是西北-东南斜向。

城址与河流、台地的方向一致,最大的特点是利于防洪,增强城址的抗洪能力。

这种因应水势和台地修建居住地并利于防洪的特点,一直是数千年来成都平原城市规划的基本思想。

古蜀时期,成都平原面临最大的自然灾害是洪水,这给古蜀先民的农业生产带来极大的破坏性。

为此,古蜀先民不得不与洪水争地,争夺生存权,同时选择更适合生存、生产的地方。

成都城所在的位置,位于岷江与沱江两大水系的低分水岭上,地势稍高于周围的河道,既有利于解决城市供水,又能防止水灾侵害,是理想的定居之地。

经过杜宇王朝末期的鳖灵治水、开明王朝大规模治水和李冰治理都江堰后,成都平原的各条河流稳定下来,成都城得到了长足发展。

其布局和方位,也沿袭了此前古蜀王国的规划思想,遂形成斜向的城市布局。

对于地势说,刘聪认为,此说在古蜀先民聚居前期,应该占有很大的因素。

但是,随着河流的整治与稳定,台地面积广大、地势平坦,在新的台地修建城邑,就没必要进行同样的斜向布局了。

更何况,在相距甚远的不同地点修建城邑,都采用了精确度很高的同一斜向布局角度,这里面一定是别的因素在起决定性作用。

风向说

为适应风向,成都城采取斜向布局

成都城的西边和东边,分别有龙门山、邛崃山与龙泉山3条山脉。

龙门山山脉为东北-西南走向,位于广元与都江堰之间,东北接摩天岭,西南止于岷江边,绵延200多公里。

邛崃山山脉大致是南北走向,为都江堰-天全一线以西山地。

龙泉山山脉也是东北-西南走向,北起德阳,南到乐山。

龙门山、邛崃山与龙泉山基本上处于平行状态,中间就是成都城。

长期以来,中国对城市就有划分中轴线的说法。那么,成都城的中轴线在哪里?

或许很多人会说,就是人南延线啊,往下直达仁寿,往上可到德阳。其实,这是现在成都为打造新型城市群而提出的新中轴线。

在古人看来,成都城地理意义上的中轴线,是与龙门山和龙泉山山脉平行的一条北偏东的斜线,角度大致为35°。具体到成都城区的道路,是解放路拉通到红牌楼的那一条线。

成都城的坐标原点不在天府广场,而在文武路和锣锅巷交叉路口,这就是因为成都城的地理中轴线导致的。

成都地区的风向,因受龙门山山脉走向影响,大致为北东北风向。

所谓北东北风向,就是风从东北偏北的位置吹来,基本上是沿着成都城地理意义上的中轴线吹来的。

所以,持风向说的观点认为,为适应风向,成都城的布局就是斜向的了。

风向说,在解释成都城布局斜向之谜中,占有一定的市场。

城市风道,是近年来兴起的一个名词。这个名词并不新鲜,也不神秘,它也叫城市通风廊道,作用是把郊外的风引进城区,把空气中的污染物吹走,增加城市的空气流动性。

说到这里,可能会有读者提出疑问:成都城斜向是西北-东南,而成都的风向又是东北-西南,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上一期我们提到,秦灭古蜀国后第一次修筑秦城,街道布局是按秦国都城咸阳而改建的,街道以长方形和方形为主。

这意味着,有西北-东南方向的街道,就有东北-西南方向的街道。这样的布局,在风向说的专家看来,就是为了适应风向。

但在刘聪看来,古成都街道朝向由风向决定的说法,一没有足够精确的数据支持,二没有有关古籍的记载,三也缺乏同类型城市布局的佐证。

成都市气象局网站公布的《成都市常年各月风向、风速、降水气候资料》显示,成都属亚热带湿润季风气候区。近30年来,常年最多风向是静风,频率约为40%。

所谓静风,就是无风或风速小于或等于0.2米/秒的风,人体基本上感觉不到。也就是说,一年中的很多时候,成都城处于静风状态。

在每年的6、7、8月,成都的风大多是北风,其余各月为东北偏北风,频率为10%。

这些数据,只能反映现在成都的气象情况,并不能说明3000多年前成都的风向。

1700多年前的“东晋升温”,500年前开始的“明清小冰期”,都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区域气候。

在不同的气温条件下,自然有不同的大气循环,但任何一个地方的主导风向能保持3000年不变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刘聪举例说,远的不说,就说四五十年前,成都的风向和现在就不一样。

1978年的城市规划数据表明,成都在最需要通风的7月,主导风向是南风,最怕通风的1月才是北风。

刘聪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古时候的成都不一定刮东北风,现在的东北风有可能是由城而来:先有了斜城的斜中轴,然后沿中轴一线南北扩展修建了城市,由于热岛效应的复杂干扰,反过来影响了盛行的风向。

拿现在的气象资料推导3000年先秦时代的风向,实在是有点刻舟求剑的意味。在遥远的古代,风到底往哪儿吹,谁能说得准呢?

水流说

府河南河两江抱城,形成内城斜城

成都平原水资源丰富,江河众多,成都城是一座被水滋润的城市。

岷江的一条条支流蜿蜒穿行在辽阔的平原上,静静地流淌,就像一条条血脉,不断给成都平原带来养分。

自古以来,水就是人们生活的必要资源,还承载着交通运输的功能。

不论是在平原还是山地,人们一般都选择临水而居。古代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古蜀先民是从成都平原西北方向的山脚,逐渐向平原腹地迁徙的。

在这个过程中,古蜀先民始终顺着岷江支流往东南方向移动,最后在郫江以东和检江以北的区域安定下来。

岷江的大小支流流向基本上是西北-东南方向,流经城区的成都人俗称的府河和南河,形成“两江抱城”的内城,也是一个北偏东的格局。

所以,成都城斜向布局是根据水流而形成的说法,占据了较为主导的地位。

刘聪认为,水流说犯了想当然的错误,其中最关键的是,忽略了成都城甚至成都平原的水系在各个历史时期都不同的事实。

从某种角度来说,不是成都城因水流而形成,而是水流因成都城而形成。

先秦时,流经成都城的江流主要有两条:一条是西北-东南方向的检江,也叫外江;一条是从北边向南流,然后拐弯成西北-东南方向的郫江,也叫内江。检江与郫江在今合江亭一带汇合。

秦灭古蜀国后,第一次修筑成都城时,检江和郫江的流向没有多大变化。

只是,为了交通方便,在检江上修建了笮桥、万里桥,在郫江上修建了永平桥、长昇桥、冲治桥、市桥、江桥,两江上一共有7座桥。

李冰治理都江堰后,使得流经下游的江河水势平稳,基本上不再出现因洪水猛涨而改变江河道的情况。

检江和郫江作为成都城西边和南边的两条江水,一直保持着比较稳定的流向。

到了隋朝,检江和郫江的整体流向也没有发生很大变化,只是个别地段有一些细微的变化。这时的成都城,出现了摩诃池。

2014年,在成都市体育中心工地上,摩诃池遗迹被发现。

随着考古的深入发掘,始建于隋朝、直到1914年因修建演武场才全部填平的摩诃池,呈现在今人眼前。

隋开皇6年(586),镇守成都的蜀王杨秀因扩建成都子城(原大城)而挖土筑城。土挖得多了,形成一个面积约500亩的人工湖。

唐朝人卢求在《成都记》中记载,西域一位僧人云游到成都,见到这个湖,说了一句梵语:“摩诃宫毗罗。”

“摩诃”的意思是大,“宫毗罗”是龙。这句话的意思是,这个池子这么大,里面有龙哦。于是,摩诃池由此得名。

摩诃池初期,只能靠贮蓄天然雨水。后来的朝代又进行扩建,鼎盛时期面积约1200亩。

到了唐朝,乾符3年(876),剑南西川节度使高骈按朝廷要求,根据成都经济发展、人口增长和增强军事防御功能等需要,对成都城进行了一番改造。

高骈在子城外扩建新城,被称为罗城。罗城把子城环状包围着,由此初步形成了成都城双重城墙的格局。

更为重要的是,高骈对成都城的水系进行了改造。

由于郫江的走势在西边具有护城河的功能,高骈把郫江改建成了带有军事防御性质的城壕。

高骈还在郫江折向南流的地方,往南挖掘人工河,与检江在今百花潭一带连通,使得检江成为成都城南边的城壕。

被截断的郫江下游河段逐步被淤填,直到最终消失。

同时,在郫江进入城区的北端,引水进入人工挖掘的清远江(又叫油子河、府河)。

清远江呈西北-东南方向流经城北,在今猛追湾一带折向南流,与城南检江(南河)在合江亭相接。

由此,成都内城形成了“两江抱城”的格局,城防进一步得到巩固。

“两江抱城”的格局,一直保持到了今天。

此外,在唐朝改建成都城水系的工程中,还引西侧护城壕沟的水流入城内,形成一北一南、自西向东南流,并在东南隅汇合后再与检江汇合的两条小河:解玉溪和金水河。

流沙河在《老成都》一书中说,解玉溪是唐朝名臣韦皋在四川当政时开挖的,是一条小河,主要是方便城里人的生活用水。

这条河为什么叫解玉溪呢?

这里的“解”应读作jiě,因为溪中的沙子细软,可以用来解玉。解玉,是玉石加工的一种工艺,就是打磨抛光。所以,解玉溪由此得名。

解玉溪沿岸的玉沙路、西玉龙街、青龙街也由此得名。

到明朝时,由于引金水河的水在蜀王府周围形成环绕的护城河,解玉溪逐渐衰败消失。

金水河的开挖者是白敏中,他是著名诗人白居易的堂弟。大中7年(853),白敏中任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使。

金水河的开凿,一是为缓解外城水流的压力,二是为满足城内居民用水。

金水河在通惠门外开始,过金花桥、半边街、盐市口、青石桥,再经大安桥注入府河。全长5公里多,建有8座桥(清朝时扩为30多座桥),两岸商贾云集,非常繁华。

金水河的得名,来自五行说。西方为金,金生水,故名金水河,民间习称金河。如今的金河路、金河宾馆就是这样得名的。

上世纪60年代,金水河有些河段被填。上世纪70年代初,金水河被改造为市区内最大、最长的人防工程。

流了1100多年的金水河,彻底干涸。如今,人民公园内正门拱桥下还有一小段金河故道遗址。

到了明朝,由于修建蜀王府,开凿了蜀王府的护城河。蜀王府被老百姓称为皇城,所以这条护城河也沾了皇家气息,被叫做御河。

御河在1970年变成人防工程,从此消失。如今的天府丽都喜来登酒店,就修建在御河河道上。

这些历史河流的流向,都没有和成都街道布局平行,从上述江河的历史变化可以得知,成都城布局按江河流向而建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

朝向说

有日照、朝向咸阳、朝向雪峰三种说法

关于成都城布局斜向朝向说,主要有日照朝向、朝向秦国都城咸阳、朝向雪峰3种说法。

日照朝向说的主要依据是,成都平原多雾,尤其是冬天,很难得见到阳光,故有蜀犬吠日这个成语。

为获得更多的日照,古人在修建房屋时,在东南和西南方向都开了窗户。房屋的朝向影响了街道布局,所以街道就是西北-东南斜向了。

这种说法与风向说和水流说有类似的地方,不够严谨。

朝向秦国都城咸阳的说法,是因为成都城第一次筑城时,“与咸阳同制”,即仿照秦国都城咸阳的布局而建,并为了表示向秦国“致敬”,所以把城市地理中轴线对准了咸阳城。

这种说法比较唯心,也有些想当然。2300多年前的地理遥距测量水平有那么先进吗?成都距咸阳直线距离700多公里,中间还隔着高高的秦岭山脉,怎么去测量朝向的角度?

朝向雪峰的说法是,成都在天气好时,能看到西边远处的雪山。

有研究者根据古文典籍,推论位于成都西北的四姑娘山幺妹峰是传说中的地极昆仑,成都城布局斜向是古蜀人为祭祀昆仑而形成的。

曾任金沙遗址考古队队长的张擎说,古人有祭祀高山的传统,古蜀人心中也应该有祭祀的神山。但成都西北的高山那么多,古蜀人祭祀的神山未必就是四姑娘山幺妹峰。

刘聪认为,朝向雪峰说是犯了不求甚解的错误:“昆仑”原意并非指山,成都与四姑娘山幺妹峰的倾斜角度为东偏南23°左右,这与成都城街道横向东偏南28°左右相差甚远。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黄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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