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史书皆因“家族遗传”蜀史巨擘 常璩是方志鼻祖

华西都市报 2020-06-11 02:05 大字

写史书皆因“家族遗传” 《华阳国志》

四川大学中华文化研究院执行院长、教授舒大刚。

常璩画像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李雨心

在10位第二批四川历史名人中,不乏当代人耳熟能详的文学巨匠、蜀中才女,可提起“常璩”,也许会令不少年轻人迷惑和好奇,他是谁?相较于司马相如、陈子昂等,常璩并不那么为当代人所熟知,但若提起地方史志,常璩和其所著的《华阳国志》,无疑在该领域中有着里程碑式的意义。

“我们对常璩有两个方面的评价:一是‘方志鼻祖’,他是地方志完整体系的创始人;二是‘蜀史巨擘’,更是巴蜀史的功臣。《华阳国志》完整地记载了从开辟以来到东晋初年的巴蜀史事,也是中国现存最早、最完整的一部地方志著作。这两大功劳,让常璩毫无悬念地入选了第二批四川历史名人。”四川大学中华文化研究院执行院长、教授舒大刚这样说。

常璩的“璩”(qú),有故事!

作为“方志鼻祖”,东晋史学家、地理学家常璩将古代志书中历史、地理、人物三体相结合,创立了体制完备、内容丰富、记事生动的方志体裁。他所撰《华阳国志》,是中国现存最早、最完整的一部地方志著作,为研究中国西南地区山川、历史、人物、民俗提供了重要史料。作为第二批四川历史名人,常璩的历史功绩得到了广泛传播。人们在了解他的故事生平的同时,也对他的名字产生了兴趣:“璩”应该怎么发音,它的寓意又是什么?

璩,读qú(“渠”音)。其释义上,一作“耳环”,《说文新附》中载:“璩,环属。”二为“玉名”,邹阳《酒赋》里写“绡绮为席,犀璩为镇。”也有解释说古代玉环称作璩,很高贵。此外,“璩”还是姓氏。

据考,“璩”姓之先祖为春秋时卫国上大夫蘧伯玉,大家熟悉的成语“螳臂当车”的典故就与他有关。说在春秋时期,鲁国有个贤人名叫颜阖(hé),被卫国灵公请去当其太子蒯瞆(kuǎi guì)的老师。颜阖听说蒯瞆是个有凶德的人,到卫国后,就先去拜访卫国贤者蘧(qú)伯玉,请教如何教好蒯瞆。

蘧伯玉回答说,“您先来问情况是对的,有好处,但要想用您的才能教好太子是很难达到目的的”。随后他并进一步说道:“汝不知夫螳蜋(‘蜋’同‘螂’)乎?怒其臂以当车辙,不知其不胜任也,是其才之美者也。戒之,慎之!”意思是:“螳螂鼓起双臂来阻挡前进的车轮子,它不知道自己是力不胜任的,而是确实认为自己的这种举动是好的,是有益的。颜阖啊!您的心是好的,但您的作为像螳臂当车一样,您要戒备啊,慎重呀!”另外,《庄子·天地》也有“犹螳螂之怒臂以当车辙,则必不胜任矣”这样的话。

有资料显示,“蘧”姓易为“璩”是在唐朝天宝年间。蘧伯玉的后裔传到27世“秉”,曾任唐朝的光禄大夫,因蒙冤遭参,为避祸将其全家分三姓各自逃亡,即易“蘧”姓为“璩”“瞿”和“渠”,音同字异,仍为一家。而“璩”字是“蘧”字去草头,去走之,意在愿后人不做官、不坐车,做布衣平民,耕读传家;加王旁(古汉语称王字旁为玉旁),意为不忘先祖“伯玉”。因此“璩”姓自唐至今。

还有说“琚”姓演变自“蘧”“璩”。但关于这个演变,目前有说法是因为受汉字简化误导,比如“據”的简体字是“据”,“劇”的简体字“剧”,所以“璩”的简体字被认为是“琚”。“琚”读音为“jū(居)”,解释为古人佩戴的一种玉。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荀超

常璩他老人家早就发现 重庆人耿直成都人文雅

漫步文化气息浓厚的街子古镇,走到江城街的尽头,就能看到气势宏大、风格清雅的华阳国志馆。该馆以纪念常璩为文化主题,全面展示了《华阳国志》中所记载的古蜀风流人物、史志典故、民风民俗、自然山川等内涵丰富的内容。

在中华数千年的历史中,地方史志数量不可枚举,但大多都流行一时,便湮没在岁月变迁中。惟有《华阳国志》,流转千年生命不息,是中国现存最早、最完整的一部地方志著作。

《华阳国志》在体裁上将地理志、编年史、人物传三结合,实为地方志上的一个创举。“此前的地方志,要么注重历史,要么只写地理位置,或者只讲地方人物。而常璩有意识地借鉴了三种史书的长处融为一体,巧妙地将地理、历史、人文、物产乃至科技结合起来,所以其具有不可替代性。”四川大学中华文化研究院执行院长、教授舒大刚解释道。

此外,只注重过分夸张该地域的优越性,没有“照顾”外乡人的情绪,也不顾及该地域当时在全国的地位,是当时地方志的“通病”。因此,不少地方志只流行于本地区,出了当地便没有了价值。“但《华阳国志》不仅本地人喜欢,外地人一样喜欢,因为其很公正。常璩在写这本书时,正是蜀人于朝政中被排挤时,但他写书不只是为了争一口气,而是秉承实事求是的态度,没有过分夸大巴蜀之地。”

舒大刚还介绍说,《华阳国志》中提到的巴和蜀的文化取向,基本上也符合了历史发展。“书里写巴地的人‘质直好义,土风敦厚,有先民之流’,说他们比较耿直,爱打抱不平;讲蜀地‘多文士、好文雅’,总结称‘巴有将,蜀有相’。放到当下来看都非常符合地域特征,可以说冥冥之中预见巴文化和蜀文化的历史走向。”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李雨心

生于蜀中大族 注重历史是家族传统

常璩,字道将,蜀郡江原(今成都崇州市)人。西晋末年,常璩出生于蜀地的江原常氏,其为蜀中大族,本就是文化世家、“文献故家”。因此常氏族人大多研究学艺、擅文文辞、喜爱撰写文章。

“常璩是一个很丰富的人,《华阳国志》背后也有很丰富的故事。包括常氏家族,常璩所处的时代都非常有故事。”舒大刚介绍到,常璩的从祖常宽,也是博学多闻,著有《典言》、《蜀后志》和《后贤传》。“常宽熟读儒家经典,尤其对《易经》非常了解,同时也是对地方史有成就的人物。”也许是从小受族人耳濡目染,得其叔祖父常宽《易》学、史学之真传。若干年后常璩写出了《华阳国志》,似乎也印证了常氏家族注重历史的传统。

能生于蜀中大族,是常璩之幸;但处于乱世,常璩也经历了战乱之苦。公元301年(西晋永宁元年),李特在蜀地率流民起义,当地士族纷纷举家迁往他乡。常氏家族以常宽为首,跟随杜弢等人迁徙到荆湘一带。常璩当时年幼,因家境贫困,没能迁徙只得留在本地,改为依附青城人范长生。公元304年(西晋永兴元年),李雄建立成汉政权,以范长生为丞相。

于是,在范长生的保护下,常璩得以读书受教,大量阅读先世遗留下来的书籍,并在之后进入了政权中心。常璩这一支血脉,也因此逐渐强大起来。公元333年(成汉玉衡二十三年),李雄派遣李寿夺取宁州,招还流民,于是其从祖常宽等人也回归蜀地。此时常璩已四十岁,刚回归蜀地的族人都来依附他。“可以说,常璩其对家族及其家族文化的保护、延续,也有很大功劳。”舒大刚还谈到,从常璩和常氏家族故事中,也能看出比较典型的巴蜀文化,就是不以富贵传家,而以诗书、文化传家。“在古代,巴蜀的家族文化很有成就和借鉴意义。好好挖掘下常氏家族,对重新认识我们的巴蜀家族文化,具有重要的好处。”

处于东晋乱世 为“顺应大势”之人

在成汉的政权下,蜀中也度过了一段宁静的时光,常璩也曾享受过安定的生活。但好景不长,公元347年(东晋永和三年),东晋大将桓温伐蜀,军至成都,纵火烧成都城的城门。是战?是降?当时人们在慌乱之下,意志不复坚定。在此危难之际,常璩与中书监王嘏等人劝当时成汉政权的执政者李势投降,归顺东晋。

舒大刚分析到,虽然当时在成汉政权的统治下,蜀中人民的生活还过得去,但又如何能与东晋政权相抗衡。若奋起反击,也只能落个“玉石俱焚”的下场。“从这个意义上,常璩又对维护祖国的统一,使蜀地免去生灵战火之苦、善良民众的无妄之灾,也做出了贡献。”在成汉灭亡后,桓温在蜀地举任贤能,器重常璩。此后,常璩又依照形势前往东晋的都城建康。

谈及此处,舒大刚也不免感慨到,常璩其人见识的不简单。能在数次政权更迭中生存下来,并能顺应大势作出重要而正确的判断,这并非易事。“这个人顾大体、识大局。在从祖常宽举家迁往他乡时,他选择留在蜀地,之后逐渐壮大成为了家族的依靠;东晋大军兵临城下之时,他选择顺应时势、保存生命,这一点也很难得。”

在乱世之中能自保其身,这是一种不可否认的智慧。而在入晋之后,东晋士族重用中原故族,轻视蜀人,常璩便专注于修史,更利用中央王朝优厚的条件和丰富的史籍典藏来补充、订正其研究。正因如此,后来才有《华阳国志》的诞生。“常璩见识的不简单,不光体现在他人生的故事上,也体现在了其写作之中。”舒大刚总结道。

常璩为何要写《华阳国志》?

“中国地方志中一颗耀眼的明珠,是中国古代文化遗产中的精华之一。”在英国学者李约瑟所著的《中国科学技术史》中,曾不吝赞美之词,夸赞一本地方志,正是堪称“方志鼻祖”“舆地功臣”的《华阳国志》,它不仅是中国现存最早、最完整的一部地方志,更为研究中国西南地区山川、历史、人物、民俗提供了重要史料。

常璩为何要写《华阳国志》?事实上,常璩在书写《华阳国志》时,正逢人生失意。因为他归顺东晋政权后,东晋士族重用中原故族,轻视蜀人。当时,常璩已年老,又在朝堂中颇受歧视,便不再在仕途中追求进取,只一心专注于史学。最终,他历经六年的岁月沉淀,著成《华阳国志》。

巴蜀需要一本完整的史书

“《华阳国志》的诞生,有着主观、客观上两种因素的促成。”四川大学中华文化研究院执行院长、教授舒大刚说道。从客观上来讲,巴蜀本就是中华历史中的重要存在,也是不可忽视的重要文化区域,有记录、保护、传承下去的必要。但是在中原的正史中,对巴蜀一带的记录很少。尤其在“二十四史”之首《史记》中,对巴蜀的历史记载寥寥无几,包括巴蜀上古时期如何传承都是缺失的,甚至对“李冰治水”的记载,也有混乱之处。

蜀中不乏有识之士,从司马相如到扬雄等,靠自身的力量在补写巴蜀史。但巴蜀对历史文化的记载本就带有夸张性、浪漫性,记入历史让人觉得不可信。同时自东汉以来,注重各地先贤、乡贤的记载,在巴蜀也产生此类文献达20多种。“将纷杂的地方史书统一起来,著成一部完整的巴蜀史书,这是客观的需要。”

常璩出生于文化世家,家族中本就有注重历史的传统。但在入晋为臣后,虽是他促成了成汉政权归顺东晋,但毕竟是前朝旧臣,为“亡国之人”。此外,蜀中这批大臣都不被当朝重视,而是受到冷落、排挤。在此情境下,常璩不免心情郁闷,开始专注于修史。

巴蜀需要张扬自己的文化

“巴蜀人有一种‘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精神。你看不起我巴蜀人,我就把巴蜀的历史、风土人情、乡贤志士展现出来,让东晋的人看看。”舒大刚表示,虽然从政之路多遭挫折,但常璩并不怨天尤人、不气馁,而是埋下头来认真写史书。大致写了六年的时间,一部十二卷约十一万字的《华阳国志》终于由他之手问世。“常璩写《华阳国志》,是有着张扬巴蜀文化意味的。”

在《华阳国志》中,常璩将古代志书中历史、地理、人物三体相结合,创立了体制完备、内容丰富、记事生动的方志体裁,堪称“方志鼻祖”“舆地功臣”。此书综合继承了西汉以来八家“蜀纪”、历朝“正史”以及其他地方文献,完整构建了北起汉中(今属陕西)、南到南中(今属云南)、东到湘西鄂西、西至康藏甘青的广袤区域内,上起远古、下迄晋室的地理人文历史体系,为研究中国西南地区山川、历史、人物、民俗提供了重要史料,时称“蜀史”,被誉为“地域渊薮”“巴蜀良史”。《华阳国志》历来受到学者的高度评价和推崇,范晔的《后汉书》、裴松之的《三国志注》、郦道元的《水经注》、唐初编修的《晋书》以及司马光的《资治通鉴》等,大量取材于《华阳国志》。

那么,常璩为何将这本书取名为《华阳国志》,而非《巴蜀志》?舒大刚谈到,这一点上也体现了常璩开放包容的心态,以及难能可贵的国家观。《华阳国志》所记地区为《尚书·禹贡》九州之梁州,其地因在华山之阳、汉水之南而得名为“华阳”。“如果书取名为《巴蜀志》,就像把巴蜀当成了独立的王国。而取名《华阳国志》,则把巴蜀纳入了天下九州之中,写的是中国历史中的巴蜀文化。”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李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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