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唱响“枇杷曲”

成都日报 2018-07-16 03:33 大字

卿秀文(大邑县)

不久前,我和几个作家一起到崇州鸡冠山采风,没想到竟无意重逢儿时最美好的场景,心中的惊喜和欣慰难以形容。

我是从小喝着鸡冠山外婆家的枇杷茶长大的。那一天,几个人走累了,歇息在一家休闲农庄雅致的庭院里。见这里有一款名叫“花开映象”的鸡冠山红茶,我特意要了一壶,静心细品,醇香沁人心脾。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年轻的母亲左手提竹兜,右手牵着我,经过山口那棵苍劲的枇杷老茶树,回到外婆家的情景。外婆家的右侧生长着高高矮矮的一坡枇杷茶树。我们小孩子爱在那棵特别粗壮的老茶树旁捉迷藏,表嫂也常带着我们在茶树林捡茶树菇和野鸡蛋。和我有着血脉相连的鸡冠山脉,丛林莽莽,“香分花上露,水吸石中泉”,山民们依山而居,世代靠山吃山,呼吸清爽而净美的空气,畅饮甜润绵长的枇杷茶。

“我也来一壶枇杷茶!”一声呼唤让我从时空中穿越回来。旁边落座一位身穿月色棉麻盘扣衣衫,黑色长裙的姑娘。

服务员送来一壶现泡的“花开映象”,笑着说:“你们有眼力,‘花开映象\’是今年国际茶博会上获金奖的古树茶。”

长裙姑娘说:“我知道。以后不要给人介绍什么奖不奖,客人的口碑才是真正的金奖。”

听这口气,服务员一脸疑惑。

长裙姑娘笑着解释:“这款茶是我开发的。今天特意来回访。”

我和服务员都肃然起敬。竟有如此巧遇?

姑娘说她叫黄丽,就是鸡冠山人。我赶紧介绍说自己外婆家就在鸡冠山,没想到满山枇杷树已被做成这么好的红茶,真是没浪费。

就这样,我和黄丽很投缘地从鸡冠山说到茶,还有她的创业故事。

创业归故乡

高中毕业后,黄丽顺利考上大学走出了大山,2007年大学毕业她进入了一家房地产公司,坐上了父辈期待的办公室。当时正是房地产行业的黄金时期,其高收入让许多人羡慕不已。可置身于钢筋混凝土冷冰冰的世界,黄丽格外怀念家乡。

在鸡冠山,屹立于时光之中近千年的古茶树林,是黄丽儿时的乐园。可令她心疼的是,这些给她快乐的古树枇杷茶正迅速减少。祖祖辈辈喜欢喝的、状如枇杷叶的枇杷茶,在清代,还是“龙门贡茶”。可惜近几年,黄丽每次回家,常看到山上的古树枇杷茶要么荒芜,要么被山外的园林商人买走。俗话说:“人挪活,树挪死”,枇杷茶树更是特别不容易移栽成活,几乎都被“挪死”,黄丽心里难受啊。乡亲们守着宝贝却无能为力。这位大山的女儿,实在无法安逸地坐在都市的办公室里,她不顾家人反对和旁人的质疑,毅然放弃了房地产的高薪工作回乡创业:开发古树枇杷茶。

倾心做好茶

崇州鸡冠山是远近闻名的生态公园,但是游人只集中在部分区域消费。纯游景区,游人一晃而过,多数百姓得不到实惠。黄丽走村串户,主动听取父老乡亲的困惑和想法,然后翻山越岭,摸清资源分布,并调查人们对各种茶的需求……逐渐的一个计划在黄丽心中清晰起来。

初出茅庐的黄丽抱着自己精心调研、策划的创业计划书,勇敢地走进乡上、县上的相关部门,就“保护性开发深山资源,把荒茶做成好茶,将生态资源合理转化为财富资源,为让家乡的绿水青山变成金山银山而尽一份儿女之责”娓娓道来。领导们对她的这份“儿女之责”充分肯定,并给予了及时的支持和指导。

黄丽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孩子,乡亲们相信她的踏实聪慧,很快有10多家和她签订了茶叶承包协议。她有了枇杷茶茶山100多亩,古茶树100多棵。协议一签,村民不仅能收到茶树租金,还能收入茶树管理费用及茶叶采摘费用,足不出户就能将荒茶变成财富。但黄丽是倾尽所有家财,还赌着大好青春。

黄丽说:“不辜负青春和古茶!要做就得做好、做精。”

虽说她看过母亲做绿茶,但要致力于男女老少皆宜的红茶的研发,特别是古树枇杷茶,身边几乎没有可以借鉴的经验。黄丽在电脑上百度资料,满屋子都是茶书,满脑子都是茶语;她亲自到各地拜师学习,深入名山茶坊观摩、实践做红茶的流程方法。

学艺回家后,正是枇杷茶采叶的时节。黄丽每天清晨五六点钟就起床,采最新鲜的茶叶研究做茶。别人刚吃早饭,她已把茶叶采回家,及时晾开。匆匆吃完早餐,茶叶显得微微绵软,她便开始揉捻成条,等待发酵。黄丽每天这样围着茶山、茶房像陀螺一样转。

严格按照师傅教的方法采茶,做茶。母亲说,我做了几十年茶,没这么多规矩,不都一样喝吗?黄丽说:“你不是经常教我要听老师的话吗?我会把老树上的枇杷茶做得和你的不一样。”

为了做出色香味俱全的好茶,黄丽经常泡在茶室,反复实践,用心琢磨,有时忘了吃饭睡觉。甚至家人和她面对面走过,她都视而不见。手搓肿了,眼睛也熬红了,水灵灵的模样憔悴了。男朋友说,她在茶的世界里已经走火入魔;母亲说,女儿爱茶简直不要健康。黄丽明白他们的疼爱,但她一定要让安静的古树茶生发灵魂,变幻出诱人的芳香。功夫不负苦心人,通过不断的研究与摸索,也经历无数次的失败,生涩的茶叶在黄丽的手里真的发生了神奇的变化,黑亮的红茶静静地散发出诱人的芬芳,泡一杯品品,口鼻生香,喉韵绵润悠长。黄丽欢呼着和母亲抱在一起:成功了!

唱响“枇杷曲”

茶事业很辛苦,考验黄丽的不是一般的苦力,而是她的匠心精神。古茶有限,不能糟蹋。从采茶,到晾茶,她对每一个流程都严格要求。创业虽苦,但犹如红茶的发酵,最终苦尽甘来。黄丽真像会唱歌的黄鹂鸟,她用智慧和执着,终于把鸡冠山的“枇杷茶”唱响了。如今“崇州山货好,龙门贡茶香”已深入人心。茶叶还在树上,订单已经纷至沓来。古树枇杷茶羞答答地许身于精致的竹编陶罐,走进千家万户。黄丽也因此获得了很多的荣誉,成了当地的小名人。

但是沉静的黄丽就如她的茶一样淡泊清新,她说:“我不要那么多的光环,只想把枇杷茶做得更好,让崇州的枇杷茶走得更远。”从一身宽松的布衣到从容说话的姿态,都展现出她凡事尊重自然的天性。她不贪多急进,不好高骛远,不泛滥产品糟蹋宝贝,她说:“枇杷茶像一位雅致的女人,越品越有味,我不能因为追逐名利而亵渎她。”她坚信,只要真诚付出,一切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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