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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铁窗下的红丝带》镜头对准西昌某监狱特殊监区 一位艾滋服刑人员的重生之路

成都商报 2017-11-17 02:33 大字

黝黑的皮肤,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37岁的陈某在父母面前,仍旧像个孩子,笑得明媚,还不忘靠在母亲身上撒娇。服刑6年,陈某习惯了高墙铁栅,习惯了悔过,也习惯了每天晚上8点半服用抗HIV病毒的药。

陈某所在的四川省某监狱,还有数百名和他一样的艾滋病服刑人员。从前的他们,吸毒、贩毒、患艾滋,想过以死逃避,现在却对生命充满了渴望,想无所畏惧地活下去。

从高材生到阶下囚

父亲在外做生意,母亲在成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吸毒之前的陈某,家庭美满,温饱不愁。1999年,陈某考上四川某著名高校计算机专业,很快在学校门口开了一家网吧。

“那时候网吧是新鲜事物,很快就赚到钱了。”对比身边的同学还在用家里的钱,陈某心态开始变了,“既然赚钱这么容易,那读书还有什么意义”。这期间,陈某接触到一些混社会的人,跟着他们一起混、玩,逐渐不去上学。后来,因帮一个朋友代课,陈某开始了长达8年的老师生涯,直到2010年。

陈某依稀记得,自己大约从2005年开始吸毒。“之前跟朋友一起耍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吸,我没主动要过,但也不反感。他们叫了我几次一起吸,后来我就接受了。”2010年,陈某开始贩毒,不再上课。

父母发现的那一天,陈某记得很清楚,2008年8月8日。“那天是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他们到我租的房子看我,来得突然,我吸毒的工具还没来得及收。妈妈看到后,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哭着问我怎么回事,爸爸把那些东西都拿走了。我当场向他们保证,以后不再吸了。但这很难做到。”

侥幸躲过父母的盘问,侥幸以为自己不会有事。陈某说,他看到周围朋友因为毒品被抓,总认为自己会幸免。2011年2月,陈某和几个朋友在出租房里吸冰毒,吸完后,他脑子有些不清醒,想到楼下买饮料。朋友提醒他,这几天警察查得紧,让他小心点。但陈某没有在意,就在开门的一刻,近二十个警察冲进来,拿枪抵在他脑袋上。陈某出了一身冷汗,从前的一切,自他有记忆开始到打工、上大学、开网吧、当老师、吸毒、贩毒,还有无数次纠结、逃避、自我安慰,过往人生的一幕幕瞬间从眼前闪过,“我知道自己这下完了,一下子就清醒了。”

想要活下去

陈某得知自己患上艾滋病时,还算平静。因贩毒罪被判有期徒刑15年,进入四川省崇州监狱时,他做了查验HIV的抽血检查。所有查验完的服刑人员都排着队一个个往前走,但陈某突然被喊了回去,“那时我心里一惊,猜到自己可能遭了。”想到吸毒后自己生活紊乱,不注意卫生,和别人共用注射针头等,陈某只用了半小时调整心态,接受了自己可能得病。“这都是我‘自作自受\’,犯下的错都找回来了。”

5个月后,陈某被转到位于四川西昌的某监狱,有两个监区专门关押男性艾滋病服刑人员,现有服刑人员数百名。仍处于艾滋病潜伏期的服刑人员日常管理都在两个监区内,如果到了发病期,便被转移到监狱的医院里治疗。

在陈某已经服刑的4年多里,他见到了同伴病发,也经历了他们的死亡。他害怕,他想活下去。本来监狱要求CD4细胞到达350以下的艾滋病服刑人员服用抗病毒药,这种药吃了后有一定副作用,头昏脑涨、持续呕吐,有的人晚上还会做噩梦。因为受不了这个苦,很多人选择不吃,但陈某主动申请服药,还坚持锻炼身体。

刚入狱时,陈某看到原来有这么多跟自己一样的艾滋病服刑人员,甚至很多人比他的情况糟糕得多,让他震惊。他想做点事情。当监狱文艺活动主持人、参加演讲比赛、担任监狱广播员,从陈某口中传递出来的是源源不断的乐观、积极。

“截至现在,他两次减刑,共减了2年8个月,这是很不容易的。恰恰证明了他有多么上进,多么渴望早日回家,重获新生。”监区教导员伍期依哈说,陈某在监区内人缘很好,主动开导情绪低落的人,还帮不识字的狱友写信,给他们耐心讲解法律和健康知识。

出狱后想做公益

陈某的故事,被记录在《铁窗下的红丝带》这部纪录片里。他的父母最初并不同意儿子参与拍摄,因为儿子入狱,他们已经承受了太多眼光和非议,在社区工作的母亲时常觉得自己在人前抬不起头。所以他们不愿意儿子出镜,让更多人看到。但陈某不这么想,“自己犯的错就应该去面对,我想以自身经历告诉更多人要选择正确的路。我用半年的贩毒换来了15年刑期,太不值得了。”

坐在父母中间,陈某像个孩子,头靠在母亲身上,轻声告诉她不要担心,自己在监狱里吃得好,睡得好。母亲翻着陈某的衣袖和裤脚,泪水又涌出来。母亲的询问好像她忘记了眼前的儿子已经37岁,从最美好的30岁开始,离开她身边已经6年多了。

“他上大学后,就不经常回家了,我们根本不知道他都干了什么。现在就希望他身体好好的,努力接受改造,早点回家。回来了,还跟我们一起住。”陈某的母亲说。还剩下5年刑期的陈某说,虽然不知道自己在此期间会不会发生变故,但目前他对出狱后的生活有了计划,他想做公益事业。“看到监区这么多人,有的年龄还很小,可能就像我当初上学那会儿一样,什么都不懂。30-40岁这段最宝贵的时光,我丢了。所以未来我想做点有意义的事,拉回更多走上歧途的人。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阳光下,陈某依然像一个刚进大学的大男孩,满含热泪,也满怀憧憬地学习、锻炼、参加活动,希望走出“校园”时,能够找到自己在社会上的位置。

成都商报记者 赵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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