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商连线 与死亡航班擦肩而过的中国机长 认定埃塞空难祸首需考虑多种因素
在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亲属悼念遇难者
3月10日上午，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一架波音737MAX-8客机起飞6分钟后坠毁，机上157人无一生还，其中包括8名中国公民。这是2019年发生的第一起重大民航空难。而此前在2018年10月29日，印尼狮航一架波音737MAX-8客机曾发生类似事故，客机在起飞约10分钟后坠毁，导致189人遇难。 短短4个多月，波音737MAX-8连发两起重大空难。目前全球已有45个国家纷纷对波音737 MAX系列飞机采取停飞等限制性措施。737 MAX系列是波音老机型的改装版，难道是改装过程中出现了安全问题？3月14日，中国某资深机长高飞向华商报记者作了专业解读，并回忆起自己搭乘的同一机型航班和埃塞航空死亡航班“擦肩”而过的经历。
>>回忆
“空难当天我在亚的斯亚贝巴中转航班”
“我当天（3月10日）也在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国际机场中转，与这个飞机（埃塞航空ET302航班）“擦肩”而过。同一天，同一种机型，我也是与死神擦肩而过。”
高飞告诉华商报记者，3月10日上午，他搭乘埃塞航空由波音737MAX-8执飞的另一航班，在亚的斯亚贝巴国际机场降落等候中转，后来机场方面通知他的航班延误。他看到机场有多架直升机和运输机频繁起降，当时还疑惑非洲国家怎么大飞机、小飞机共用民航机场？后来才知道这些飞机都是参与空难救援的，他的航班也是因为空难而严重延误，“机场当时突然发生断网，工作人员给我们每人发一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我才知道前面刚起飞的一架航班坠毁……”
高飞介绍，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是非洲最大的航空公司，这几年飞速发展，但亚的斯亚贝巴国际机场的硬件条件非常有限。”高飞说，他当时用手机拍了很多视频。午后，他的航班离场时，他发现离飞机很近的跑道附近，有机场工作人员飞快地捡拾飘荡的塑料袋，因为担心塑料袋会被吸进客机的发动机里。
>>解读
“任何空难的发生，都是多种因素导致的”
作为一位专业机长，高飞分析了埃塞航空空难发生的原因。
据介绍，迄今为止，波音737已发展了737初始型、737-300、737NG、737MAX为代表的四代机型。
与前几代机型不同，波音737MAX系列将发动机换成了燃油效率更高的LEAP发动机，但由于LEAP发动机尺寸较大，波音公司进行改装时将发动机在机翼的安装位置往上抬往前挪，这样飞机气动变得比较不稳定，有抬头倾向，容易导致失速。波音公司为弥补设计缺陷，为飞控增加了MCAS系统，当飞机迎角过大时，自动压低机头，防止飞机失速。但当迎角传感数据失真或者传感器发生故障时，MCAS系统接收到的迎角数据比实际偏大超过临界值时，就会自动启动使飞机俯冲。如果MCAS开始介入时没有提示飞行员，当迎角探测失误，飞机就可能会和飞行员“抢夺”飞机控制权，飞行员如果没有及时切断自动配平，飞机就会难以控制。代表狮航遇难者家属的美国律所今年3月7日起诉波音公司时就称，狮航机毁人亡是由于波音安装的MCAS飞控系统失灵造成的。
对此高飞表示：“有媒体分析称把埃塞航空空难主要责任归咎于波音改装的LEAP发动机，但我个人认为这都不是构成致命的原因。”高飞认为，这款发动机的改进可能造成相关设备的变化，包括飞行升降度的变化，以及飞机操纵、重量、重心等等的变化，这可能是造成这起空难的原因之一，但究竟占多大的比重，要看最终的调查报告。
高飞表示，空难罪魁祸首的认定，一定要基于客观事实。现在埃塞航空和狮航两起空难，毕竟调查报告还没有出来，所以说暂时还不能够得出结论，到底是因为发动机换装的原因，还是因为增加的MCAS高智能隐性辅助系统的设计缺陷，这些还都不能下定论。“有一个不变的东西就是事故链，任何空难的发生，都是多种 因 素 导 致 的 ，毕 竟 波 音737MAX-8在美国西南航执飞的有很多，中国同款机型也有96架，欧盟也有不少。”
针对空难赔偿，高飞表示，“这看事故报告，看认定是谁的责任，如果是波音公司飞机设计有缺陷，那波音公司可能要赔偿的多。”
>>观点
波音失误在于相关培训不到位
华商报：波音737在全球畅销了50多年，原本应该是安全品质的象征，为什么会发生这样惨烈的空难？
高飞：我认为波音公司是在不断地对飞机进行改进，不断创新，力争更加完美，防止差错。我判断事发时飞机机翼收上，在进行人工飞行时出现了失速，MCAS智能辅助系统要超控飞行员，它要优先于飞行员，要防止飞行员出现失误，没想到自身的仪表设备出错了，导致犯下这么大的严重错误。
我觉得这就跟人类探索航天一样，美国的航天飞机不是也摔过吗？人类在向更高端的技术领域迈进的过程中，谁都有摔倒的可能，只不过这次跌倒的代价太大。
作为一名执飞多年的资深飞行员，我个人认为，波音公司的改进没有错，失误在于相关培训不到位，他必须让飞行员非常充分地了解增加MCAS高智能系统的工作原理和应急程序怎么处置，尤其是在埃塞航空发生事故后，如何规避类似失误等相关培训很重要。
航空专家也在分析讨论这场空难，感觉美国波音公司悄然改了一些飞控辅助程序，有些太过于自信了，而作为使用者飞行员来说都是分属于各个航空公司，如果对此忽视了，或者没有考虑应急处置到位，那就会酿成空难。
华商报：面对空难和停飞，波音737的传奇会不会就此终结？
高飞：我认为其实对美国波音公司名义的损失很大，经济的损失并不是那么大，因为MCAS只是一个软件，波音737MAX-8本身就是比737-800更先进的一个衍生品，它的高智能设计本意是想给飞行员提供更多的保护。仔细研究失事航班，我觉得主要还是培训不到位。再者说，波音公司完全可以把这些智能保护的功能都取消了，再恢复到737-800那个水准，应该改动的成本并不是很高。从制造公司角度来说，这些飞机后续的订单对于MCAS这个特殊的高智能设计，要么取消，要么改进，防止类似差错再次出现，这从技术上并不是特别难。这场空难只是人类在航空探索向更高科技迈进过程中经历的一次挫折，所以不能全面否定波音公司。华商报记者 李华
>>理赔
中国8名遇难者家属如何跨国维权
3月14日，从事跨国诉讼理赔的知名律师郝俊波接受华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埃塞航空和波音公司会共同为埃塞航空空难157名死者进行赔付。
“根据一般惯例，飞机制造商如果是同时也被索赔的话，两家会一揽子共同赔偿，至于他们之间的赔偿比例对外是保密的。”郝俊波表示，埃塞航空作为涉事航空公司肯定得赔付，考虑到这起空难的具体情况，“美国波音公司“出问题”的嫌疑比较大，遇难者家属索赔的话，肯定会把波音也列为共同被告的。”
郝俊波介绍，“如果参照非洲国家的空难赔付标准，每位遇难者基本上也就十几万美元，这和《蒙特利尔公约》的赔付标准差不太多，是在美国以外的空难赔偿标准，如果是在美国起诉并被美国法院审理，按照美国标准赔付的话，赔付每位遇难者至少是在100万美元以上。”
郝俊波表示，一般空难案件，航空公司赔偿的时候都会要求遇难者家属签署免责文件后，才能拿到赔偿金。“免责文件签字后，家属不能再追究航空公司或者其他相关方的法律责任，像埃塞航空空难就包括飞机制造商波音或者其他零件制造商等，这意味着，如果签免责文件，最终发现是制造商飞机质量的问题，家属也不能再去追究其法律责任。”
郝俊波认为，如果遇难者的家属起诉的话，肯定会将波音和埃塞航空列为共同被告，而且不一定非得等到事故调查结果出来才可以起诉索赔。针对中国8名遇难者家属如何跨国维权，郝俊波建议可以考虑列为共同被告一并起诉，“作为中国遇难者家属来讲，他们有选择的权利，既可以选择起诉埃塞航空，也可以选择起诉波音，也可以同时把他们认为可能会对空难的发生有责任的公司都列为共同被告一起进行起诉。”华商报记者 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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