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重逢那一刻
史怡蕾
我有两个外婆,从小疼我爱我的娘家外婆早已离世。只见过寥寥几面的大王村亲外婆如今还健在,她已经八十多岁了。
大王村外婆是河南人,二十世纪四十年代那场饥荒年馑时逃亡到岐山。大多数人沿陇海铁路一线定居,不久都进工厂变为城里人。可外婆不知怎么就落脚在偏远的北山脚下,她像一粒随风飞舞的蒲公英种子,飘飘悠悠地在山下扎了根。
娘家外婆去世后,舅舅们在大城市安家落户,离得远不常走动了。每到过年的时候,母亲就有些落寞,经常喃喃自语:“娘在,家就在。娘不在了,出嫁的女儿就没着落了。”大过年的,这话让人听着有点心酸。母亲自小知道自己是抱养的,与舅舅们没有血缘关系。为安慰母亲,我提议:“妈,咱们去看看亲外婆吧!”母亲望了我一眼,眸子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可这欣喜转瞬即逝,因为好多年没有走动了。
我明白母亲的顾虑,虽然娘家外婆不在世了,母亲依然要顾及舅舅们的感受,一次次地压抑住思亲之情。
亲外婆生了六个女儿,终生未得一子,最后用小女儿换了个养子。母亲是外婆的第三个女儿,期盼儿子的愿望落空后,家里人没了丝毫的喜悦,贫穷的境况也无力抚育这张嗷嗷待哺的小嘴,不久母亲被送人了。来到新家庭,母亲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受到百般庞爱,还给家里接连招来了四个儿子。
有一天,母亲突然打来电话,嗫嚅了半晌才说:“听说你外婆患了老年痴呆……”我听到母亲轻轻抽泣了一声,沉默了好长时间。“这个周末,陪娘去看看你外婆吧。”母亲说。我眼窝里刹那间一热,当即答应了。
午后的天气闷热难耐,我们终于踏上了去外婆家的路。坐在车里,母亲精神抖擞地给外孙说着一路经过的沟沟坎坎,每块不起眼的石头,每棵大树小树,都有着讲不完的故事。母亲说:“好多年没走过这条路了,变化真大,全成水泥路咧。”
我们进门的时候,外婆盘腿坐在炕上,闭着眼睛头歪在肩膀上,像是睡着了。母亲叫了声“娘——”外婆睁开眼睛缓缓地抬起头,慢慢地挪到炕沿边。小舅急忙上前搀扶,赶紧说:“娘,我三姐来了。”外婆的眼里悠然闪过一抹亮光,很快又黯淡了。“哦,这是谁啊?”外婆指着母亲,又问小舅,似懂非懂地“哦”着,眼睛却一直端详着我们。舅舅不好意思地解释:“娘患了老年痴呆,记性不好了,有时候连我也认不出来。”母亲连忙上前拉着外婆的手说话。这样的画面让我心里一阵阵地难过。外婆忘了她送人的女儿,母亲记得生她的娘亲,本该亲密的母女之情,却因为长久地分离,如今是如此的生疏。
外婆一直盯着母亲看。两人说话合拍时,外婆会很自然地摩挲着母亲的手。突然间,外婆冷丁冒出了一句话:“当时把你送人,实在是没办法,你别怪娘啊!”母亲一下子红了眼圈,抽泣着说:“娘,你拉扯养大那么多孩子不容易,女儿从来没怪你。”外婆望着母亲,浑浊的眼里溢出亮晶晶的泪水。母女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重逢的那一刻,病中的外婆突然清醒了。顿时,我们一屋子人惊喜得热泪盈眶。
我想,这就是生命的奇迹,是生活的回馈。血浓于水的骨肉之情,定会越过漫漫岁月,跨过空间的阻碍,让亲情永远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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