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如何一步步嬗变为秦始皇

北海日报 2019-07-15 09:46 大字

位于晋豫两省间山西平陆县城南的黄河边,有一个重要的渡口,唤名茅津渡。2300多年前,那里还叫沙涧渡的时候,发生过两次“决堤事件”,漫天的黄河水肆虐,沿河两岸上百万百姓流离失所,有家难归。“决堤事件”发生在公元前332年的秋天,上百万灾民分属两个不同的国度——赵国与魏国。

原来,赵国与魏国开战时,为了取得战争的胜利,彼此将他国的百姓视为人质,竟然不择手段,将黄河决堤以浸淹对方,受苦受难的,是手无寸铁贫苦无告的百姓。

可曾想,仅仅过了3年,赵国灭亡。又过了4年,魏国灭亡。他们的苦主是同一个主角——秦国。短短10年时间,齐、楚、魏、燕、韩、赵六国多米诺骨牌般悉数走向灭亡,大秦一统天下。

可以说,春秋战国末期,是水患和饥馑逼出了一个“大秦中央政府”。那时,割据的诸侯,都彼此像贼一样地提防着,比如修筑不利于他国的堤坝,灾年禁止谷米流通。等等。拼杀绝不止在战场上,秦始皇能统一天下,或许可以从这些细节窥豹一斑,当六国都在各自打着小算盘,用百姓的生命以邻为壑的时候,秦始皇却宣告“隳坏城郭”和“夷去险阻”,即国内不再设防,粮食全部流通。

公元前221年,当齐国的战旗最后倒下的时候,坐在高高战车上的嬴政大笑不止,秦一统天下的时代到来了——没错,此刻中华历史教材已经翻到了“秦”的那一页。是该由他登台以主角的身份表演的时候了。

曾经弱小的秦国一步步成长壮大的历程,告诉历史上所有的帝王——没有什么不可能。正如秦代农民陈胜所发出的天问“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的确,秦人并不是天生的“贵种”。秦君被正式封为诸侯的时候,是在周王朝时代的公元前770年。此间,周王朝的老根据地岐山以西和丰水一带被西戎占领,此刻,护驾有功的秦襄公便看到了机会,得到周平王的许可后,秦襄公将岐山以西的沦陷区收了回来。皇恩浩荡的周天子做了个顺水人情,把此地封为秦的领地。

有了“第一桶金”之后,秦人便励精图治,以此为“基点”不断向东发展。公元前714年,到秦宁公那一代时,秦迁都平阳(今陕西宝鸡市阳平镇)。公元前677年,秦德公又迁都于雍(今陕西省凤翔县)……因为地位卑微,数百年间周王朝一直没把秦当回事。

“七雄”称霸之初,齐、楚、赵、魏、燕、韩都有狼子野心,唯独人们不怀疑还没有被“完全开化”的秦人。

正是这样的蛰伏,给了大秦的崛起,以更多的意想不到的机会。就这样,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东扩张,直到逼近咸阳时,秦已经发展壮大成“战国七雄”了。此时,秦孝公也被周显王封为西伯(即西方霸主)。

事实上,秦的崛起,秦孝公正是一个承前启后的关键角色。“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外连衡而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贾谊在《过秦论》中,虽对秦大加鞭挞,但丝毫不掩饰对秦孝公的歌功颂德。

地处西陲,秦原本是关中地区的一个小国。春秋时期时比起中原地区各诸侯国,还只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兄弟,在各诸侯国眼里,“刁蛮落后”是掩护他们最好的标签——各诸侯国基本上没看上这地广人稀之地。春秋各国称霸中原盟会争雄时,秦国也仅仅是“跑龙套”、“打酱油”的看客,常常被忽略而摈斥于外。

当时光隧道进入至“秦孝公时间”时,秦国的战车开始提速。对内,励精图治,铲除丞相吕不韦和长信侯嫪毐集团,任用商鞅变法革新;废除旧奴隶主贵族特权和世卿世禄制度,实行“奖军功、教耕战”;逐渐建立起中央集权的封建统治政权。对外,利用“连横而战诸侯”之策,司马错南并汉中、巴蜀,北灭义渠、陇西,巴蜀广大地区先后为秦所有;白起率军攻拔楚都郢,又击溃赵魏联军于华阳,歼灭赵军于长平。一时间,各国才不得不为轻视秦人而付出灭顶之灾的代价——中原地区的大片河山,尽在秦国的掌握之中。

六国日渐没落、秦国蒸蒸日上已成不可逆转之势。在李斯、尉缭等人的协助下,秦王制定了“灭诸侯,成帝业,为天下一统”的策略。

经过春秋和战国长期的兼并战乱,中国社会逐渐向全国统一的趋势发展。这样的发展趋势给了秦以千载难逢的良机——笼络燕齐,稳住魏楚,消灭韩赵,远交近攻,逐个击破。这正是大秦第二个关键角色李斯的计谋,“先攻韩赵,赵举则韩亡,韩亡则荆魏不能独立,荆魏不能独立则是一举而坏韩、蠹魏、拔荆,东以弱齐燕。”

一句话,只要找准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牌,一切都尽在掌之中了。韩国很不幸地成为秦人推倒的“第一张”。

从公元前230年攻打韩国起,到公元前221年灭齐国结束,10年时间便大功告成——先后按顺消灭韩、赵、魏、楚、燕、齐六国,结束了中国自春秋以来长达500多年的诸侯割据纷争的局面,至公元前246年,也即秦始皇即位的初年,随着秦灭六国统一战争的开始,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强大统一的封建大帝国——秦国,在刀光剑影中诞生。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君主中央集权国家由是建立。

短短几年时间,一片又一片大好河山便魔术般易主,没有人能够相信,就是春秋战国那些满腹经纶的“士大夫”们,也都惊得目瞪口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在他们脑海里寻找着答案,可他们却迟迟没能找到说服自己的结论——果真是“天助秦人”?

先说地盘,疆域最大的是楚;再说兵力,最多的也是楚,足足百万雄师。如果六国合纵,总兵力达三百四五十万众,比只有区区六十万的秦军五倍还多。

这很难让人理解,实力如此悬殊,怎么就抵挡不住秦的兵马呢?这需要一个理由。

理由当然有。最大的理由,秦军是一群“野蛮人”。当初,秦人是由“牧民”演变而来的。没有文化,一张白纸,既是秦人的劣势,也是他们的优势——秦的崛起始于变法,那些被逼出来的变法,正是始于那张写着“法”字的白纸——这样的变法,才愈加到位和彻底。

孝公的图治,商鞅的变法,这两张纵横驰骋的“王牌”,使秦帝国的版图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正如历史学家易中天所分析的那样,所谓变法,不外乎就是“行霸道”、“变法度”。“行霸道”即是推行未来帝国的政治野心,“变法度”即为改变社会制度和国家制度。其战略战术,当然是直指霸主,完成霸业。

战略目标已定,战术思路清晰,首要任务就是完成既定的政治改革,主要内容不外乎三个方面:废除领主制,实行地主制;废除世袭制,实行任命制;废除封建制,实行郡县制。继而,再以经济改革和军事改革配套,以此形成一套相对完整且稳定的整体改革。

我们已经知道,经济改革的内容就是废除井田制,准许自由买卖,国家按亩征税,各得其所。军事改革的重心是论功行赏,激发三军斗志,将秦军铸造成“虎狼之师”。

如果把大秦当成一个庞大的企业来看待,我们不得不佩服的是,他们既有顶层设计,又有超强的执行力,这样的团队不要说放在遥远的两千多年前的秦帝国,就是今天,也未必不是最佳最优的团队。

这就是秦人最为可怕的地方。

从周王朝一路走来,到秦始皇一统天下,我们不难发现,帝国制度和邦国制度,都是两个蛮族的后裔(秦和周)武力征服世界的产物。帝国是秦王嬴政率领秦军打出来的,邦国则是武王姬发率领联军打出来的。因而,帝国诞生之前,诸侯之间的战争史不绝书,而帝国诞生之后,改朝换代也主要靠战争这个特殊的“说话工具”来一决高下。

邦国和城邦,一个是帝制的渊薮,一个是共和的源头,它们都在历史上产生过深远的影响。易中天形象地把邦国制度誉为帝国的前史,把春秋战国归为帝国的前夜。周王朝时代作为典型的邦国时代,名义上服从一个“天下共主”,相互之间却征战不断。或许也正因为那些无休止的征伐,反倒创造出我们民族最为璀璨的文化,成为后世士大夫向往的时代。

那是一个野蛮走向文明,幼稚走向成熟的转型期,也是一次文明的飞跃。

由邦国制度发展而来的帝国制度,曾使我们民族龙腾虎跃,独步世界,而城邦制度留下的政治遗产,却在千年之后光芒四射,为当今世界所接受并效仿。

目睹浩浩荡荡、汹涌向前的黄河水,站在黄河岸边的孔子,曾发出如是感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两千多年过去了,那个叫做沙涧渡的黄河古渡,有如一位饱经沧桑的历史老人,默默地注视着时光的流逝,不仅向后人诉说着世间第一个皇帝是怎样诞生的,更警醒着那人为决堤的不堪往事。

作者简介章夫,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主编“成都魂书系”,参与主编“文化天府丛书”,出版有各类著作近20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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